保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误杀天子,他本人也在内帝多次南征中,意识到了这场政治乱局的根本。

但现在说什么也迟了,当世人与后世人只会知道他是弑君者,史书上也会以此为基调,对他口诛笔伐。

如台禾之乱,肆意妄为,欺君废帝者,刚从三百年动乱走出来的,编《宗华记》的那一批士族,肯定自然是用大量笔墨,将那些群乱臣贼子恨恨鞭挞抽尸,其恶厉行为已永载史册。

支姓华氏在保侯这的一支,名声已经彻底毁在他的手中。

保侯为了不让自己这支氏族被所有宗华诸侯排挤,不管是其本人真感到罪不可赦而诚心忏悔,还是想挽回一下局面。

保侯第三天面北遥祭内帝后,自伐谢罪。

内帝南征,被保侯误杀于山垣之间,引起巨大反响,后保侯又自裁,但引起的巨大波浪才刚扑过来一个浪头,但已预示着更大更多的浪头将要袭来。

内帝的政治预感是没有错的,云地诸侯确实与天府有些隔离疏远,天使被杀即是征兆,也将这种暗流暴露出来。

而内帝选择的方式就是用强制力,重新塑造联结二地关系,并维护天子的权威。

但这种强制力是把锋利的双刃剑,如用得好,确实就是整肃中央天子与地方诸侯之间关系的最好方式。但一场意外,使这把利刃重伤自己,并在往后很长时间内,伤口外露,不能愈合并且溃烂。

华然傲慢无礼的态度。

郎中将因害怕而颠倒黑白,又传信告知华然是冢宰之子。

使保侯警觉,不敢往玉京。

内帝亲征。

攀侯臣下施计。

保侯误射内帝。

以上每个环结,都有挽回余地。

郎中将如实禀告,内帝就对会冢宰及大臣起疑,而派心腹去调查。

也可能华然所为,确实与其父无关。

又或者郎中将不提醒华然是冢宰之子,保侯可能就去了玉京。

最后又或者内帝在中军。

事实已经发生,可以对往事进行大概推测,来获得经验教训,但推测太细致,就会使人觉得种种可惜,陷入对既定事实无可自拔的臆想之中。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云地诸侯与中央天府之间的关系,因时间与地理的变淡变薄。

华然的死,使中央天子在整体局势上看出了不对劲,而地方诸侯从下处向上看,又感到是中央出了毛病。

中央一方是明白局势的往回拉,地方诸侯不明所以的躲。

于是内帝的死终于使双方关系出了巨大破洞,保侯意识到了真相,以死想补一下这个漏洞,但已经没用了。

内帝传为帝,为帝宣布要再次南征,并要废掉保侯,并灭其族,以报弑君之罪,并要严惩攀,诏二侯。

新任保侯振,年有三十,听闻天子还要南征,并要灭他族。

保侯振又惊又怒,辗转一夜,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亲往诏邑,郅邑,以家族血缘,现实利益情况,说服二侯。

攀侯本就对天子每次大征都从攀方而过,并提供粮食大为不满,现下元气未复,天子又要南征,并要问罪于他。

于是不满转为怒,保侯振一讲“天子就是藐视他们出自攀方,与宗华血统疏远,故而如作态。”

保侯振又叹息道:

“想我支姓华氏一族自坐得攀侯之位,便安抚还有蛮性的攀方各族,不得侵天府。至攀侯冕,更是真心诚意引入宗华文明,化去了攀方蛮性。

至攀侯伦更是助丰帝驱逐巴方,平定宗华三百年大乱的最大功帝,玉京至少三段墙也是攀侯伦出力修的。

又至恒帝南拓,我支姓华氏一族也是出力最多的。封我一族三侯,那也是功劳换来的呀。

却不想,天子还是轻视我等。不将我等看做宗华人。”

于是攀侯转怒为恨,诏侯也被他说动。于是攀,诏,保三侯暗自联合,共抗南征。

为帝四年,为帝亲领十五万大军再次南征,刚入攀方,得知攀侯竟毁路塞道,又紧闭城门,不使大军南行。

为帝怒而攻城,十五日破冕邑,顺安宁河南下攻攀方都城邛邑,攀侯趁为帝攻冕邑时,知道冕邑挡不了多久,下一个就是攻邛邑。

于是砍木塞石,堵塞了本就不大河的安宁河,使为帝补给不能顺水快速南下。

邛邑背山面湖,易守难攻。又经历代攀侯扩建,修得固若金汤,加上攀侯早有准备,有保,诏二侯支援的粮食,五万人坚守一年都不成问题,而攀方又是以产青铜出名,如此一来城厚固守,粮足人足兵器也足,只待为帝来攻。

为帝只想先攻下邛邑,以振士气,于是十五万分三批,昼夜挖土填城,一月后与城齐平,但又强攻半月不下,死伤无数,士气大泻。

加上粮道被阻,粮食难以供应。于是为帝第一次南征愤恨退回。

为帝回玉京,愤怒攀侯阻他,猜到定与保侯有关,诏侯也加入其中,三人同声相呼,同气连枝。

于是竟下诏废了攀,保,诏三人侯爵。

三人乃大怒,你南征失败,退回也就算了,我等明面还是尊你是天子,现在却要废我三人爵位,这就要不死不休了!

保侯愤怒道: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了!”

诏侯问道:

“应当如何?”

保侯将计划告知,二人眼前一亮,三人齐仰天大笑。

诏侯入滇城,与滇公议事,二人于殿中宴酒,滇公愁道:

“最开始不是要迎恒帝棺椁入华泉山吗?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诏侯意味深长的笑道:

“说不定是恒帝他人家看上此处风景,依山傍山,舍不得走了呗。”

滇公耳尖,即便微醉也听见了诏侯不敬之言,猛的将酒爵将案上一放,“彭”的一声,滇公严肃道:

“你说什么?大胆!恒帝乃圣帝,是我等能轻言的?”

诏侯忙行礼陪罪,并向恒帝陵方向叩首。方转身解释道: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喝了点酒,竟冒犯圣帝,望圣帝见谅,望滇无怪。”

滇公见他确实喝酒了,又诚心道歉了,于是不做深究,冷然道:

“不可再如此造此了!”

诏侯连回道:

“是是是,再不敢有下次了。”

滇公见酒也喝不下去了,就面无表情的回寝宫,没有看见诏侯的怪异笑容。

滇公喝了点酒,就躺下睡觉,入梦间见听人叫,而且声音越来越大,突然一声“君上!”把他从梦中惊醒。

就见负责滇公宫殿守卫的宫尉神情不对,正在大口喘气,滇公一惊,起身就要问话。

宫尉已报道:

“君上,滇城已被人夺了。”

滇公一愣,先问道:

“什么……已被夺了?谁夺的?”

宫尉一句话让滇公一片茫然,莫名其妙,滇城远离蛮人,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城中打斗都没有,就被夺了,而且……

滇公还在整理混乱的思绪,宫尉一句让他更糊涂了。

“被诏侯里应外合夺了。”

滇公还在愣神中,诏侯已经进来了,后面攀侯,保侯俱在。

诏侯也不答话,保侯一挥手,四人控制住宫尉,又进来十几位侍女,捧盘,瓶,盘,熏香,丝巾,衣服,冠冕,鞋子,玉带,梳子等物。

就要侍候滇公洗漱更衣,滇公被这阵势搞得疑惑不解,脸被温水一洗,突然回神了,喝道:

“尔等这是何故?”

保侯与诏侯对视一眼,三人乃齐拜于地,同声道:

“请陛下洗漱更衣,至正殿登基践阼。”

滇公实在是理不清这倒底是什么回事。因而大怒,喝道: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三人用比刚才更大的声音一齐重复道:

“请陛下洗漱更衣,至正殿登基践阼。”

滇公终于被那一声“陛下”惊住,再加上“登基践阼”,他终于猜到三人要什么了,又惊又怒又恐,声音颤抖大喝:

“你……你们……你们疯了不成?”

那三人又齐声道:

“请陛下洗漱更衣,至正殿登基践阼。”

“啊!”

滇公怒喝一声,保侯让侍卫控制住他,三人上前,保侯强行给他加冠冕,攀侯强行给他穿冕服,诏侯强行给他穿赤舄(鞋子)。

滇公难以置信,不停挣扎,又被保侯扶左臂,诏侯扶右臂,攀侯扶腰,控制着往滇公宫殿正殿去。

扶至正位,换下侍卫压持住滇公,滇公目眦欲裂,竟见攀,诏,保三人皆坐于右,攀侯捧玉剑,诏侯捧玉板(玉册),保侯捧玉章。

殿下尽是三人臣属,和少数几个滇公臣属被控制,四百多位卿,大夫,士,皆穿朝服。

诏侯宣旨,大意是天府伪帝,残民兴暴,不受天佑,滇公为恒帝后裔,顺天应人,得保大位,今登基者云云。

念完,保侯唱礼,殿下所有人皆行三跪九叩之大礼。

口呼“万寿”口称“陛下”。

滇公被人控制,已无力气挣扎,木然不理。

恰好华历二百年,为帝四年,云地第八代滇公纠于滇城称,后世记为(伪)始帝。从此宗华分南北二朝。

第二日,(伪)始帝被侍女发现吊死于梁上。

三人又扶(伪)始帝之孙登基,称(伪)单帝,只有六岁。

于是保侯为太师,诏侯为太傅,攀侯为太保,三公摄政。

又仿玉京制度,改称滇城为理京,百里之内为畿内,又设朝中九卿,完全如玉京一般。

又传使,命藏公,甸,印二王来朝,三者皆不往。

整个宗华大震,为帝怒不可遏,为帝五年,发二十万大军攻南朝,攀侯诱敌深入,虚守邛邑,而死守攀邑,诏,保二侯各三万大军守城,而攀侯军熟悉地形,袭为帝粮道。

为帝两月攻破沿路城邑,至攀邑,补给线太长,攀侯断其粮道,又偷袭为帝后方。大战四月,为帝久攻攀邑不下,军中无粮,士气全无,被攀,诏,保三共八万军前夹击,大败而还。

攀侯又沿路追击,为帝军丢盔弃甲,夺命而逃,至雅地收拢残兵,只余五万。

为帝十三年,发二十五万,又败,为帝三十七,发二十三万,无攻。

天府经多次大征,耗尽国力,从此日渐衰败,而南朝由三公摄政,又多次击退北朝数倍大军,稳定了局势。

北朝日衰,而南朝由三人建起制度,开始兴盛起来,虽为帝之后,又有几位天子南佂,但无大功,南北朝局势从此定型巩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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