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宗南战记·叶柏 二 上

攀府主要有六位领主,恒氏为上大夫,封地面积占全府四分之一,人口三分之一,从北至南分为:

阔邑,计氏下大夫,封地七百方左右(平方公里),民三千户。

纳邑,房氏下大夫,封地五百方,民四千户。

芮邑,陈氏中大夫,封地一千方,六千户。

库邑,石氏下大夫,封地六百方,民三千户。

攀城,恒氏上大夫,封地一千方左右,民近万户。

达通邑,杨氏下大夫,封地四百方,民四千户。

大夫以下还有士族,如恒氏直领六百方,民五千户。另四百方分给支族家臣,共有一百二十三家世袭士族,领地地最大者七十方,最小者不及十方。民最多者五百户,最少者十几户。

所以叶氏算中等偏上士族。各士族自己也有非常备私人武装,但得侍奉主公家。能文者记帐经商,能武者充当侍卫随从。

如叶柏这般能贴身侍奉恒氏继承人的士族,已经是令其他士族羡慕的地位了。

叶柏护送恒煊入城后,就心急寻找妻儿,心想半个攀府都找了,皆不见人,是不是回家了呢?

于是回到家中,途中遇到几个胆大的壮年村民,是自己的领民。本进攀城城避难了,见曼人退去,就一商量回家看看田地房屋有没有被祸害,藏好的粮食有没被抢。

叶氏一撞见几人就问见没见过他妻儿。

领地就二百户人,又是自家领主妻儿,平日自然见过。

一民回答道:

“我等东往攀城,主母西往达通,攀城被曼人围时,我们竟在攀城见到了随主母而行的小荷。”

“什么!”

叶柏惊疑问道:

“小荷怎会与你们主母分开?小荷有讲为什么吗?”

那民答道:

“小荷说她与主母往达通中,汇入逃难人群,刚开始小荷与主母加上二位小士子外,还有几个青壮护送。

但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声曼人杀过来了,人群突然一炸,全部人和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你推我挤。

小荷抱着一个小士子与主母一个小士子,手拉手才没分开,但被人群裹挟,与几个自家青年分散了。”

“小荷几人被人群挤到一林道时,一辆马车进入道上,主母认识马车上的人。

就呼马车停下,报出身份,然后主母请求他将主母与两个小士子送到达通。

那士子面露难色,说当前局势混乱,曼人近在咫尺,他也要赶回去护卫自家主公,他是库邑境内的士族。

但是可以将主母三人载在车上,送到库邑比较安全。主母虽然还是想到父亲所在的达通邑,但已经被人流裹挟得有点远了。

情况紧急,于是就同意了那位陈姓士子的方法,但车上已有陈士子,加上他的一家四人,挤上主母三人。

小荷实在上不去了,一个弱女子又已经累得肯定追不马车,于是陈士子就命一个青年赶快送小荷到近一点的攀城避难。”

叶柏之前到库邑找过,但并没找到,听村民如此一说,于是就回想库邑石氏下大夫手下有几位陈姓士子,而且妻子还认识。

叶柏立马想到是何人了,是陈元!叶柏与陈元虽不属同一领主,但同为攀府士族,自然有过交际,陈元还到自己家中做客过。

库邑陈姓士族就那么几家,只有陈元到家中过,而且妻子还认识。

但俩人只是点头之交,叶柏之前到库邑又是一人寻找,既没有见到他,心急竟也没把他想起来。

此中关结,叶柏在脑海中几秒就想通了,于是急往库邑寻陈元。

到了库邑寻陈元,知情人言陈元家人在城中,但他本人到封地家中了。

心想妻子必同他家人在一起。于是叶柏又先到城中陈元家中寻找,陈元在城中有一个单门小院。

是主公石氏分配的,虽然简陋,只有北面一个主屋,东面是马厩,西面是偏室。主屋睡人,偏室做饭,吃饭。这种小院,叶柏在攀城也有一个。

叶柏一叩门,门一开,叶柏先扫视一眼院中,不大的院子无人,心中一凉,竟不见妻儿,难道在屋里?正想间。

开门是个青年,想来是陈元弟弟,见来人叩门后只往院中看,又不说话,心中不喜,但看出叶柏佩刀戴冠的士子打扮,不敢发火,乃问道:

“请问阁下是有事?”

叶柏乃拱手道:

“在下是攀府上大夫恒氏家臣叶氏叶柏,请见陈士子。”

叶柏当然知道陈元多半不在,但开口得这样问。

“家兄不……嗯!”

青年果然是陈元之弟,本要顺囗回答,却又突然脸色大变,慌张结巴道:

“家…家兄不在,你……你直接到封地中找他吧!”

叶柏不解他为何听了自己身份后,竟紧张起来,而且无礼的就要驱客。皱眉直视他双眼,青年目光闪躲,叶柏又道:

“我家侍女说我的妻儿在道上被叶士子和他家人一同载走,敢问我妻儿他们现在在哪?”

青年竟害怕了,连忙挥手:

“你……你的妻儿不在这,她们在半道上下车了,我们劝都劝不住。”

叶柏不信,心急妻儿安全,于是将青年拔到一旁,快步走过院中,先将北屋大门一推,进去往四方,甚至上下寻找。

“唉唉唉!是真不在,我骗你干嘛?”

叶柏甚至翻开柜子,又爬地上,看木榻下,都没有。

“我能骗得住你吗……”

青年在一旁解释。叶柏充耳不闻,又出北屋至偏室,大门本开,里面有一位老妇,一个妇女和一个孩子,坐在木板地上,都被叶柏吓坏了,陈元之妻将孩子的头捂在胸口,抱在怀里,老妇低头不言。

叶柏又扫视一圈,知道确实不在,刚才是自己失礼了,巨大的失望让叶柏脑子一片茫然,不知所措。

深吸一囗,拱手行礼道:

“是在下失礼,冲犯几位了。”

俩妇无动于衷,叶柏又问青年:

“刚才阁下说我妻儿自己在半道下车了,她有说原因吗?为什么要下车?”

青年结结巴巴道:

“半道上嫂夫人就……就……非要到达通父亲家,我们好言相劝,拦不住啊。”

叶柏先不答话,审视的观察他的表情,咽口水,目光游移,双手想紧握却又突然张大,手掌贴在腿上。

老妇手肘靠案低头,看不清表情,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叶柏发现她的袖子里露出一丝白布,紧贴手臂上,应该绑带,老妇人受伤了?

又见陈元之妻,虽低头,但额头上也是破了一块皮,现在成了血痂,跪坐的姿势是重心偏左。小孩手指在动,不似睡着,这么大动静也不哭闹。

再看青年,双手放腿上,但右手肘比左手肘高,更僵直不自然,也受伤了?

处处透露着诡异,他们在半道上一定出事了,而妻子也不可能在半道上,就傻得要一个女子带着俩个孩子又往回走。

叶柏心脏咚咚直跳,心慌得眼花快要晕倒,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喉结滚动,用不容反对的声音道:

“带我去见你兄长!”

青年没反对,叶柏竟觉得他好像还放松了一点。

青年将叶柏带到了陈氏在封地上的庄园,见到陈元时,他正在田间视察,见到叶柏,并不惊讶,而是一幅等待已久的样子。

叶柏反而惊讶了,陈元脸上帖着纱带,将左眼角整个四分之一的脸都挡住了,头发也少了一大片。

陈元平静的用手示意叶柏跟他走,叶柏压住心中翻涌的不详,跟他到了庄园里第二进大厅,门闭着。

陈元止步,然后用手请叶柏至阶上背对门,陈元在阶下,然后慢慢将衣服脱下,表情狰狞痛苦。

上半身露出来了,大概有二处大伤口,横着在胸上,腹上,几层绑带都被染红,手臂上加上身上共有十几道划痕,现在都结不了疤。

叶柏已经震惊得动弹不得,只听陈元仰头对他讲出可怕而惨忍的事实。

“是我陈元无能,嫂夫人与二个孩子在半道上被曼人杀了!”

尽管是艳阳天,但叶柏的血液开始变冷,毛孔开始张开,无尽的寒风灌入身体,冷得身体僵硬。

但思维和耳朵还起作用,叶柏用尽力气,想手捂住耳朵,不听陈元的话,但只能让手指动弹两下。

叶柏的身体强迫叶柏的思维继续听下面这段话。

“我陈元给你看这些伤口,不是想说要你记得我的恩,而是告诉你,我尽力了。

我既然答应你的妻子要将他们送到库邑,我就有了承诺,就有了责任。

身为一个男人,身为一个士族,信守承诺,承担责任,是行走世间的二条腿,缺一不可。但是上天要给我考验了。

车上加我共有八人,后来还有十几个侍卫跟随,但车只有一匹马拉,跑得太慢了。

在山道上被冲出来的一群曼奴追上,马受惊,车翻下山坡,车亦散架,等我们在坡上起身后,曼人一部份与那群侍卫厮杀,一部份追下来。

我让家人和嫂夫人往山下林子跑,我来挡住曼人。这时你的一个孩子已在一个突起的木桩上刺死了。

嫂夫人抱着他的尸体,还要牵着一个孩子,我的弟弟要搀扶我的老母。

他们进入林子后,我拼死杀了五个曼人!去寻他们时,当时已是黄昏,林子幽暗,竟跑散了。

我只在一山洞中找到了家人,庆幸的是山洞中藏有七个不愿离开的村民,他们的村子就在山洞前下方。

是村民收留了我的家人,当时我受太重的伤,在晕过去前,让弟弟和几村民去俯近寻找嫂夫人。

等再次醒来,我兄弟说他带着三个青壮已经找到村子处,发现十几个曼人进村子了,正一间一间的搜屋子,而他竟发现嫂夫人的鞋子在一间屋子门外,他要去救,但又势单力薄,回去叫人又怕来不及了。

事后又一想,山洞中有九个成年男人,一个武力最高的挂彩晕倒,自己武力平平,其余七个全是农民。

兵器有二刀一剑,还有四把锄头,三把铁叉。如何与十几个有甲有刀的曼人斗?青壮不逃已是摄于陈元是士族的身份了。

于是他发出响动,希望曼人去追他们,他们分散往山洞反方向跑,过了一会竟发现只有四五个曼人追来。

是啊,曼人何须全部追来,只需二三人即可杀了,村民已被追上杀了俩个,而且追了一会就不追了,因为他们的第一任务是找粮食,第二任务才是杀人。

我弟拼命跑,甩开曼人后,心想嫂夫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半夜村庄被烧,第二天我弟回村里时,在嫂夫人藏身的地方,找到了被烧的尸骸,可以看出一大俩小,大的将小抱在一起。

村里的其他人全逃了,只有七个村民在山洞,所以那此尸骸只会是嫂夫人和俩个孩子。

我弟肯定不敢说出真像,因为他怕你怪他不仅没救出你的妻儿,还使曼人警觉。

好了,我讲完了,陈元尽力了,是天意如此,你要怨我也可以,但我是问心无愧的。

你妻儿有几块骨头和三盒灰,就在这个房间里,你打开带走吧。”

陈元话说完了,这是一段让叶柏陷入无星无月的寂灭黑夜中的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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