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八章宗南战记·陈元 一 下

陈元一愣,征昆与桃还有其他将领立刻轰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哎哟……呵呵呵呵呵……笑死我了……”

名桃的将领笑得捧腹拍桌。

“你看那头发,竟然像女人一样用什么……那坨东西叫什么?”

“好像是叫冠!”

“对对对!哈哈哈哈哈……竟用那什么冠盘起来。”

“那脸还像张白布一样,什么都不纹。”

众将领当然见过如此打扮的芳人,而且不止一次,但依然如见什么稀奇一般,是不屑与嘲笑。

什么曼国军情需要芳人来报了,这个疑问如同蓄水的水库,而曼王突然的下令杀人与陈元那几秒的愣神就引起决堤。

陈元也就几秒愣神,因为在来前他已经想过多种场景,并在脑海中模拟多次,但可没有自己刚自己介绍了,曼王一张嘴就是下令杀自己。

但陈元不是胆小之辈,立马镇定,在曼人侍卫拖他下去前,大声说道:

“曼国就要亡国了!”

……

众将领先是和陈元听到曼王要杀他时一样的呆滞两秒,笑声止住。

然后是更多的爆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啪啪啪!”

桃俯在桌面上,猛拍桌面。

“曼……曼国……要亡国了?”

一个公鸭嗓的将领故作惊讶的瞪大眼睛的疑问,表情滑稽,征贯背后的本就脸憋的通红的宦官侍女也一下笑出来。

征贯眼中闪过不为人知的异样神情,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的大笑,扫过征亦时,却发现他正皱眉困惑的看着殿中的人,征贯一愣。

又见征奥也是失笑,只是没有众将那么夸张,而征回更是大笑。

两个人都和其余人一样,征贯很失落的轻摇了头。

征亦困惑这些人怎么和疯了一般,有那么好笑的?一个芳人,在明知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到死敌的国君面前告知死敌快亡国了。

这种事情稍微用脑子想一下就知道不会玩笑啊,肯定是芳人有什么动作计划,而且是针对曼人的,先不管这个计划成不成功,也得重视起来,看对曼国威胁有多大啊。

这种事是可以笑的?

而且全都在笑,征亦看向父王,见他没失态大笑,不知怎的,征亦刚才的一丝怪异的无法明说的不安感得到镇定。

陈元被人压着出了殿门快二十米,心中一片自嘲,未复仇的不甘反而占其次,更多的是嘲笑自己的一生是如此单纯甚至是愚蠢。

多管闲事,自作多情的去载上叶柏妻,然后发生那种事,接着被人杀了全家。

现在又自作聪明,以为能利用曼人报仇,结果曼人如此不可理喻,才说一句话就要杀自己。

陈元觉得快死了,不过一分钟,脑子就放空了,一片白茫茫的,无上下四方的存在感,身体竟也开始放软,一种无力感可能在头掉地上之前就将自己淹没窒息了。

征亦见父王还没拉回那个芳人,就要劝谏,怔贯下令了。

“将他拉回来!”

陈元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又回到殿中,但心情却是一变,第一次是镇定,自信与紧张具在。

现在自己好像是被人摁在水中,鼻子耳朵嘴巴全进水了,胸闷将死之际又被拉出水面。

陈元强迫自己不要大囗喘气,胸膛不要大动作的起伏,但突然涌入胸口的气体让他脑子里的一片白茫茫,开始翻涌,开始搅动,以致于陈元有点眩晕的感觉。

这就是劫后余生?

陈元来不及庆幸,光头纹身,上身赤裸的曼王发问了:

“那么,这位芳国使者,现在能告诉我关于曼国的军情吗?不然我曼国就亡了呢。”

见曼王正似笑非笑的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陈元吸了口气,不在意两旁曼人将领的讥笑眼神,拱手回答道:

“攀府上大夫恒珽,欲在曼军撤离后,提议芳国扩军三十万,联合甸地诸侯,宗华,尽起百万大军,从三个方向进攻曼国。

这次行动一但筹划成功,其目的不只是击败曼国,或者夺得多少土地,而是彻底的灭亡曼囯,瓜分所有曼人,占领曼国所有土地!”

所有曼人收起了讥笑,脸色冷了下去,眼神如刀似剑的刮着陈元,话一讲完,灯无风而摇曳,不见雪而气冷。

沉寂半响,征贯开口问道:

“理由?”

陈元不加思索的回答:

“恒珽封臣杀我全家。”

见征贯好像在怀疑,陈元又补充的将与叶氏纠葛,恒氏的纵容包庇,自己对恒氏的势大无力报复全部告知了征贯。

征贯不怀疑了,如此荒唐,如此稀奇古怪的事情,人是编不出来的,只可能是真实的发生过。

而且要编也会编正常点,而不是那个山洞发生的那样怪诞的事情。

“所以你想借刀杀人?”

“对。”

“我要是不对付恒珽,而是将你交给他呢?”

陈元无话可说。

征贯当然是随口一说,其实内心深处已掀起波澜。

陈元有何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的那个计划。

“起三十万大军?”

“还联合甸地,宗华?”

“彻底灭了曼国……”

征昆与桃本想笑,但只是扯了下嘴角,根本笑不出来。

尽管没有一个曼人会相信,同是一个国家的芳人能团结起来,更别提四分五裂的甸地,还有夸张的百万大军。

他们沉寂的原因是感到被羞辱了,刚被我们打到腹地,各府大夫只能龟缩城中救自保,任我们掠夺,献上金银,以国君为人质的这么一个国家,一个没有壳子的乌龟,一个金篮子。

一个小小的府大夫,一府人口加起来还没在芳国境没走的曼国大军人多,竟会提出如此匪夷所思,荒唐的计划,而且还是不可能实现的计划。

将我们二十万大军当成什么了。

一定是我们杀的芳人少了,以至于被如此无视。

征昆,征回与一众将领愤怒到脸都胀红了。

“这到算什么?”

桃哑然了。征回怒极:

“恳请父王下令,撕毁条约,将芳伯当着芳人的面剁死!

将克拉府这里的所有芳人屠光。”

征昆亦狠声进言:

“再杀回去,将各府一城一城全部攻破,城中全部杀光!”

征贯却出乎平常的冷静,沉声道:

“住嘴吧!”

接着对一旁的宦官命令道:

“奉本王命令!去告诉田微,十日之内,我要见到恒珽一家所有人的人头与尸体!

不然那个条约我就不认了,先杀芳伯,再屠光半岛所有芳人!让芳人的血灌满田地,染红半岛所有水渠河流。”

一个大将还要劝,征贯突然勃然大怒,猛的将酒杯扔过去,接着是壶,然后将案上所有东西扫下。

怒目圆睁,肌肉鼓起,如同怒狮,竟将百斤实木长案举起,“砰”的一声砸到五米外的那个大将面前。

所有人被曼王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晴天震雷般的大怒吓得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正要脚软,跪地请罪,征贯声音有如牛吽,雷声般大而沉的吼道:

“一帮无脑的蠢货!只知杀杀杀,抢抢抢!就不知道稍微动下脑子想一下吗?你们……”

征贯说到一半卡住,气势又收回了,征亦诧异的看着父王。

就要见他是如此失望,愤恨,最后失落无力的跌坐在地,双目无神的仰视房顶。

征亦感到脑子嗡的一声,刚才被父王的震怒,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快速流动的血液,开始平下来。

征亦第一次看见父王在一分钟内就表现出滔天的愤怒,愤恨的失望,以及现在的……孤独。

父王是一头孤独的雄狮。

为什么?

征亦的疑问现在无人回答,但他有种预感——这是一种很微妙的,难以言明的奇异感觉,好像他某天也将这样,瘫坐在地,仰望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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