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宗南战记·旬戚 二 下

曼军五日即渡过南屯河,击败北岸守军至荣江。荣江北岸已驻五万兵,并陆续有更多援军往南急赶。

曼军前军扎竹伐渡河,被守军射箭击于河中,上岸又被击退,损失一千。

至十一月,曼国大军二十万与安南府军二十万陈兵对峙于荣江两岸。

旬戚操船至荣江与南屯河之间,上岸果见未有及时北上逃难的芳国人,因为装束接近,旬戚将其带上船,约有一百人。二十天后,旬戚带至吕宋下船,众人方知被骗,就要大闹。

旬戚完全不惧,笑言:

“你们无船,如何归去。”

又威胁又利诱:

“你们回去也是东奔西逃,不得安宁,不是被曼人捉去就是被强征徭役。

你们看我这,不受战火袭扰,没有饥饿奔逃,在此安家立业,我保证五年不收贡税,还分发你们粮食种子,工具,甚至有屋子住,何乐而不为?”

旬戚对他们无恶意,众人又是以家庭为单位被送至吕宋,听完他的话,众人默然无语,就此定居,旬戚又组织大家一起盖屋,妇人与本地妇人一同生火做饭,到林子里摘水果挖野菜。

同为宗华人,基本生活习俗是相似的,文化同源,用不了多久就能和谐共处。

旬戚又找到岳父,告知此事,要拉他入伙。杨玄大惊,随即暗骂之前自己怎么没想到这种方法。

整个芳国在四百年间就占据苏门,爪哇,婆罗,吕宋一系列大岛,还有锡兰,琼岛,瀛州等小岛。

虽击败俘虏大部份当地土著,还有一小部分躲入深山老林中,芳人占据了水草茂盛的肥沃平原,伐到林木,清空森林,排干沼泽,开垦出无数农田。

但开发度依然不高,特别是吕宋这种后开发的,人口密度不仅低于半岛,而且低于曼国,更不用提交地这种开发千年的平原。

以旬戚所见估计,整个吕宋府还没交地五分之一的人口。杨玄眼冒金光,兴奋不已,激动提议扩大规模,多拉几家士族,多用几艘船,一次拉个上千人。

旬戚急劝:

“岳父万万不可,阵势闹大了,消息肯定会被交地诸侯知晓,一道状书告知国府,我等小小士族可受不起这大罪啊!”

杨玄一腔热血被一瓢冷水淋下,顿时清醒,暗惊是啊,那宗华诸侯多比芳国芳伯地位高,如还有甸王,那粤公只比他矮一点,区区士族,敢蛊惑掠走其臣民,不是找死吗。

杨玄自持身份,不再言语,旬戚又讲:

“这种事不能做多,而且消息不可外传。”

杨玄不解:

“就你一艘船,撑死装百人,次数又能不多,曼人侵交地这大好机会,错过就得下次了。”

旬戚想了下,低头沉声:

“我们可以拉主公入伙,他有大船,一次可载三百人。”

杨玄眼前一亮,没错,参与人少,一次劫几百人,小心一点在交地不会走漏消息。等人到了吕宋,四周士族即便到察觉旬,杨两家怎么人口一下激增,也有工氏在上面压着。

更重要的是,这种好事不告知自已家主,那可是有无数麻烦的。

旬戚将事透露给工氏,工氏大感兴趣,知道这是投入小——只需两三艘船,几十个人,收获大——可得几百户民,风险小——曼国与交地正交战,对少一两千人暂时关心不上,日后也查不到,将整个村给搬了,消息更不容易外传。

旬戚又举一反三,既然能抢交地宗华人,也能抢占治曼人啊。

工氏被他的狂想下了一跳,惊出冷汗:

“这…这曼人如何能上吕宋?”

旬戚知道他认为曼人凶悍,而且与芳人风俗不同,抢进来难以溶入芳人村庄。

旬戚皱眉:

“可学成公之法。”

工氏:“成公之法?”

旬戚:“成公治震旦,将当地士著老者尽杀,男女分开。我等可劫得一村,杀光老者,将强壮男子杀一半,另一半为奴,妇女和十岁以儿童安置芳人家中。”

工氏:“也不行,曼人越过南屯河,进入交地,你劫掠当地宗华人,交地诸侯以为是曼人干的。

可你劫掠曼人,曼国只会追究有船的芳国,那国府追查下来,我可担不起。”

旬戚舔了舔嘴角:

“那得想办法让交地诸侯攻进占治,我们才好浑水摸鱼。”

工氏轻笑一声:“攻进占治?算了吧,那交地诸侯大难临头,自顾不暇,能守住荣河就不错了。

还,还反攻进占治。”

旬戚沉思会没有头绪,又出主意:

“要不去劫掠吴,越或燕,齐等国的人?”

工氏摆了摆了,笑言:

“行了,别多想了,那几国与本府上大夫文氏有贸易往来,你抢人,文氏可饶不了你,而且周国气候与我们气候有差异,初来也难以适应。

你还是去准备怎么抢荣江与南屯河之间的宗华人吧,晚了就被曼人全捉光了。”

旬戚于是带大中两艘船,又有三十名武士又往交地。

却说旬戚回吕宋后,曼军多次强渡荣江,虽未成功,但在江中岛上扎下营寨,驻得三万军,又建浮桥与南岸串联。

曼军广造渡江船,三次渡江,皆被安南府军击退,粤公又派人从上游伐巨木往下,冲毀曼军浮桥,并派人渡江攻江中曼军,曼军死守,南岸曼军救援,安南军亦未得手,双方互有胜负。

旬戚入南屯河与荣江之间,七日劫得五百人,就要往返吕宋,忽然察觉到不对劲之处。

犹豫之后,一人操小舟北上至荣江北登岸,至荣城外被侍从拦下,旬戚冷声低喝:

“快让开,我乃芳国士族,有重要军情往告安南卿阁下!”

俩人虽见旬戚确实蓄发右衽的宗华士族打扮,但也不敢放行,正犹豫时,一声音来:

“怎么了?”

侍从看见,拱手行礼:

“参见滇公大人!”

旬戚侧目,却见一人穿青色直裾,腰间挎了长剑,一手抚剑柄,头戴长冠,浓眉杏目,肤白脸正,下巴唇上留有短须,鼻挺直而唇薄,身高体阔,神色坚毅,年约三十,却自有威仪。

旬戚乃拱手,滇公玹又问:

“到底怎么了?”

旬戚在俩侍卫未开口之前先问滇公玹:

“在下芳国士子旬戚,见过滇公,冒昧敢问滇公阁下,安南府诸位大人是否觉得曼人僵持日久,攻不过荣江,不日就要搬师?”

滇公玹一愣,与云希对视一眼,猜到曼人因过不了荣江,不日搬师这个问题并不难,但见旬戚又不是小题大做,哗众取宠的人,方回道:

“没错,诸公皆认为曼国不日就要搬师回国,因为我方以荣江为险,又有二十万大军拒敌,曼人无法渡河北上。”

旬戚也不故弄玄虚,直言道:

“下在刚从南屯河北驾船至此,江河之间,交地人虽四处逃散,但曼人却并未四处捉人。

如曼人急切攻交地,肯定会强征交人以建船,如曼人不日便归,亦会提前劫物掠人归国,可都没有,这是为何?”

云希年约四五十,穿绿色直裾,亦佩长剑,面青身短,头戴短冠,小眼短眉,唇上两撇胡须细而长,腰还微弯,身材消瘦,本来看起来像老鼠,但此人目光沉稳,反而让旬戚不敢小视。

云希抿了抿嘴,思索一会儿便开口:

“只有一个说法了,因为曼人不是急攻交地,也不打算归国,曼人是要长久占据交地,那些交人在他们看来已经是盘中之物,何必急于一时的搬来搬去,”

滇公玹脸色一沉,冷笑:

“果然,曼人此次攻交,不同以往,征贯那奴首肯定有什么办法渡荣江了。

我们确实也以为和以往一样,曼人抢一阵就走,如今挡住征贯几月,诸公与我都有些懈怠了。”

又转头对云希讲:

“我们得早做防范。”

又邀旬戚入安南府供职,旬戚想着船上的人,婉言谢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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