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半夜,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地从树林里探出了脑袋。

确定四下无人后,沈夭夭这才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走出来。

得亏了她爹当年选的好风水,居然把她娘葬在了皇陵边上一处不起眼的林子里。

皇陵守卫森严,到处有人把守,沈夭夭怕白天出什么意外,只能晚上行动。..

据她那个虽然当过御厨却不太靠谱的老爹讲,她娘原本是宫里的宫女,恰逢宫里遭逢大变,先皇后生孩子那天宫殿突然走水,她娘护主心切,没来得及出来,就这样嘎了。

只留下了几个月大的沈夭夭蹬着腿和她爹大眼瞪小眼。

一场大火把宫殿烧了个精光,亏得她爹给她娘送过一个银镯子,靠着她娘手腕上的那个银镯子才从一堆烧成灰的尸体里认出她娘来。

把她娘的骨灰安葬好之后,她爹就辞了御厨的差事,带着沈夭夭离开了京城。

四处漂泊,东奔西走,后来偶然到了蜀中,见那里气候适宜,物产丰富,就带着沈夭夭在蜀中定居下来了。

凭着过硬的厨艺,爷俩的生活倒也过得去。

她爹这人,虽然平时做事有点不着调,但该有的小聪明却一点不少。

就比如说她娘的这个墓吧,人家都是请风水先生,又是看风水又是找宝地的。她爹倒好,直接趁着月黑风高夜,给她娘葬在了皇陵边上。

倒也不是没钱请先生,她爹在宫里那几年,上面的赏赐不少,自己的钱袋子倒也鼓鼓的。

就是纯粹的懒。

当沈夭夭长大后问起这件事时,她爹对此还理直气壮,说全天下风水最好的墓穴,那肯定非皇陵莫属。既然如此,还请什么风水先生。

虽然不能进皇陵,但是葬在边上好歹也能沾沾龙气不是。

“爹,既然你那么喜欢娘,每年都去京城给娘扫墓,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京城呀?”年幼的沈夭夭很是不解。

“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做什么?”

每每问起来,都她爹以各种理由给搪塞过去了。

后来沈夭夭长大了些,再问起这个问题,她爹就装头痛,顾左右而言他,一幅无赖的模样看得沈夭夭又好笑又好气。

后来她也就不问了。

一直到她爹离世,都没有告诉她原因。

只留下一句:“葬好爹的骨灰之后,速归,不要在京城逗留。更不要去找方成阳他们,菜谱丢就丢了,身外之物而已。”

“闺女啊,还没看着你出嫁呢,回来之后和辰小子好好过日子,你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就是爹最大的心愿了。”

交代完之后就撒手人寰。

碰上这种老爹也算是奇葩。

沈夭夭一边吐槽一边拿出火折子查看情况。

虽然墓碑有些破旧了,但借着火光,沈夭夭还是依稀辨认出了墓碑左边那行“吾妻花韵芙之墓”的字样。

她这才放心地把包袱放在了地上。

是她娘的墓没错了。

墓碑右边刻着“沈青山之墓”,看来她爹早有准备,刻墓碑的时候就打算和她娘亲合葬在一起了。

“娘,孩儿来看您了,这些年爹爹一直不让我来京城,来得晚了,是孩儿不好。其实我知道爹爹都是为我好,他不说肯定有他的理由。爹爹很想您,平日里喝醉了都一个劲儿地念着您的名字呢。现如今爹爹去了,你两个也能团聚了。”

“孩儿唐突了,还望母亲勿要怪罪。”

沈夭夭跪在母亲墓前拜了几拜,而后拿起工具挖开了母亲的墓。

月上中天,有的人在熟睡,有的人在寻欢作乐,而有的人,在墓地里挖坟。

沈夭夭有些武功底子在身上,这种活倒也难不倒她,很快就挖开了。

借着皎洁的月光,沈夭夭看到了一个有她包袱大的木盒子。

她也没敢挪动那盒子,只轻手轻脚地把盒子打开,果然看到了一个光洁的瓷瓶。

她从包袱里拿出她爹的骨灰坛子,小心翼翼地跟她娘的并排放在了一起。

放好她爹的骨灰,沈夭夭又对着木盒子拜了几拜,这才合上木盒子开始往回填土。

做完这些,饶是沈夭夭体力好,也把她累得够呛。

反正是自己亲爹亲娘,沈夭夭倒也不怕,从包袱里摸出一个肉饼就席地而坐吃了起来。

边吃还边对着墓碑道:“爹啊,你苦闷了大半辈子,如今总算是和娘团聚了。如果不是为了我,恐怕你早就随了娘去了吧。”

沈夭夭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此时树林里却传出一声山雀扑棱翅膀的声音,仿佛在回应她的话。

沈夭夭吃肉饼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试探性地问了句:“谁在那边?”

没有人应她,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静默。

沈夭夭心里松了一口气,用力抓着肉饼的手放松了些,又接着啃了起来。

就在这时,又一声山雀扑棱翅膀的声音响起。

天色暗沉沉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云层里。四周阴森森的,看得沈夭夭心里有点发毛。

“爹?”沈夭夭忍不住叫了声。

这次没有山雀扑棱翅膀的声音响起,倒是墓碑旁边那颗大树的枝叶应声颤了几颤。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极为诡异。

可问题是,眼下根本没有风啊。

沈夭夭都快哭了,很难不怀疑是她老爹的魂魄回来找她了。

饶是她胆子够大,此刻也被吓得汗毛倒竖了起来。

这下沈夭夭连肉饼也不敢吃了,哆哆嗦嗦把剩下的半个肉饼放到了墓碑前,跪下恭恭敬敬地道:“爹,你要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托梦告诉孩儿即可。”

实在是用不着这样吓她啊。

她爹生前最疼她,沈夭夭想不明白她爹为什么会跟她开这种玩笑。

沈夭夭话音刚落,面前的大树枝叶就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劲风刮过般哗啦乱响。

与此同时,一道白色的身影迅速从树上滑了下来,一张倒吊着的、十分惨白的脸瞬时在沈夭夭眼前放大。

“啊,鬼啊——”

一声凄厉到辨不清男女的尖叫声响起,彻底惊醒了满山的鸟雀,它们扑棱着翅膀飞出山林开始四处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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