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样?”赵李氏振振有词。“我是她婆婆,她是我赵家的儿媳妇儿,我都没给她立规矩,现在她拿了我的嫁妆,我还不能说两句吗?”

“您要是不愿意给那嫁妆,我爹娘孝顺,绝对不会说什么,哪怕我哥哥受伤,性命危险,他们也会再想办法,找村里的其他伯伯婶婶借点帮忙。但您借了后,又让伯娘上门要钱,还污蔑我娘偷东西,您这是要逼死我娘!”

“何况那银戒指,年代久远,也就当了一百八十文,哪儿用得着二两银子!”

她就差明说,这是赵李氏故意设套骗钱,甚至可能是张冬梅私下多要了。

“她是我儿媳妇,我就是问她二两银子而已,她难道不该孝顺我吗?村里谁家不孝敬婆婆的,她就该给我钱买东西。”

赵李氏何尝不知道张冬梅那点心思,但她还是胡搅蛮缠。

此时,突然外头传了喧闹声,随后一道粗哑的声音如惊雷响起。

“够了。”

赵宛舒抬头看去,就看到了一身短褂的赵有根,他满头大汗,裤脚还一个高一个低,脚上的草鞋都跑掉了一只,可见是紧急从地里跑来的。

赵有根刚才被邻居通知,说是他婆娘带着大儿媳把三儿媳给撞流产了,顿时也顾不得忙农活了,立刻就冲了过来。

结果还没到,就听到了赵李氏这番话,顿时一个头都两个大了。

“老婆子,你给我回去!”他第一个指着赵李氏,高声呵斥道。

赵李氏没想到,丈夫过来不是给她撑腰的,反而当众给她难堪,她只觉得旁边所有看热闹的邻居都在对她指指点点,脸燥热。

“老头子,你说什么?我难道说错了吗?”

“我辛辛苦苦养儿子,养了那么多年,结果娶了媳妇生了几个娃儿,就跟我离了心。”

“现在连个小的都敢在我跟前大小声,亏得我吃糠咽菜养大了几个孩子,结果就得了这回报,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你还来骂我,我还能活吗……”赵李氏冲上来就打他的胸膛。

赵有根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推开了赵李氏,“我让你住口!张氏,还不把你娘扶回去!”

他很不高兴张冬梅那么没眼色。

张冬梅被公公一瞪,只觉得心里的心思都被他看透了,连忙垂下了头,过来搀赵李氏。

“娘,我们走!”

“等等。”赵宛舒制止,“大伯娘,你还不能走。”

“你还想做什么?”赵有根皱眉,“阿宛,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别闹得太难看。你大伯娘虽然事有不对,回去后自有你大伯教训。”

赵宛舒淡淡道,“爷爷说的是。但刚才奶奶说了,咱们虽然是一家人,但这做错事总是得要承担的!所以,大伯娘在我家跟人打架,蹭破了脸,跟我要了四两银子,我也是应了的。”

张冬梅一听银子,刚才对她的怨恨和恐惧都消散了,眼眸闪亮,“你愿意给?”

“不过,我娘被大伯娘撞伤,也得按照开始说的,赔偿八两银子,我这还是看在咱家是亲人的份上,特地少要的,毕竟我娘是双身子的人。”

“这么一折合,大伯娘该给我四两银子了!家里除了我们都没有分家,爷爷是看这钱是公中出,还是大伯娘出?”赵宛舒摊手,示意给钱。

赵有根沉默了下,“这是你大伯娘说的混账话,你别……”

“爷爷,总不能我娘的的肚子还不如大伯娘的脸皮值钱吧?”赵宛舒讥诮道。

“既然如此,在场都是我的长辈,我个做小辈的当然没理了。不如我去城里找青天大老爷做主……”

赵有根本来听到前头还有些松口气,但一听要去城里县衙,霎时气一堵,连忙阻止。

“阿宛,你别,都是家事,何必闹得见官老爷呢!影响不好的……”

“这,这钱是该给的。你娘险些小产,是该好好补一补身体的!老婆子,去拿了四两银子来,先给老三媳妇买药把胎给稳了。”

“我不……”

赵有根啐了口她的见识浅薄,扬声道,“废什么话,还不快去!”

赵宛舒又道,“爷爷,我爹娘是最孝顺不过的,奶的嫁妆银戒肯定是不能要的。这样吧,我做主出一两银子,给奶奶重新买个银戒指和银耳环。”

“就是我爹娘现在不能亲自过去给奶奶买,就只能劳烦大伯娘帮忙去一趟城里给奶奶买了!”

她温和地笑了笑。

顿时,周围的邻居都交口称赞起赵宛舒的孝顺大气。

这年头不是谁家都有那魄力,给出一两银子买首饰的!

张冬梅却是气歪了脸,这就是表示那银戒指当的钱根本不还了的意思了。

而且,照她娘那尿性,恐怕这钱还得她出,她哪儿来的钱啊?不买的话,以后想起这茬,岂不是闹得家里不安宁?

“你就一张破嘴,有本事你拿出一两银子来啊!”

“咦,那大伯娘不愿意,就还是赔给我四两银子吧!回头我娘好转了,亲自去城里最好的银楼给奶买!”赵宛舒也不勉强。

张冬梅脸涨红,刚要说话就被赵李氏劈头盖脸地打了一嘴巴子,“没用的东西,就会丢人现眼!我儿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混账……”

眼见着赵李氏还要闹,赵有根脸一沉,“别闹了,还不去拿钱!就照阿宛说的,三两就三两。”

说到这,他深深地看了眼赵宛舒。

赵李氏虽然不忿,但是家里当家做主的还是赵有根,眼见他是真恼了,哪怕心里再不高兴,却只能去。

但赵宛舒见赵有根要走,却是连忙拦住了的,嘴上是说请他喝杯茶再走。

可赵有根还不清楚嘛,是怕他走了,赵李氏根本就不送钱来。

他心里有气,却也留下来了。

他打量着赵宛舒,“你倒是跟以前不同了。”

赵宛舒知道她说的是性子,她低眉顺眼地道,“爷爷哪里话,以前流放的时候,我什么苦没吃过,就是跟野狗抢食都干过的,半夜睡觉席子下都枕过刀子的。”

就差明说,她之前是让着他们了。只是后来见他们得寸进尺,她才会争!

但赵宛舒说的也不是假话,流放之地哪儿有什么好日子过,没水没食的,日子很艰难。

不过,原主的确被江夫人给蹉跎成了个逆来顺受的性子,也亏得是跟赵家人相处得不多,她能说一句彼此不了解,不然就得露馅了!

赵有根被她堵了一嘴,也说不出啥话来,只能猛喝了两口热水。

他等了好久,也不见赵李氏送钱来,而赵宛舒也不叫他吃饭,明明闻到了灶房传来的食物香气,她却愣是装作不知,陪他在这干耗。

最后,还是旁边端了早饭的看热闹的邻居提了嘴。

“这李氏不是回去拿钱了吗?这都大半天了,日头都上正天了,她还不没来,该不会是掉进茅坑了吧?”

“我看哪,她分明就是敷衍阿宛的。她哪儿会送钱来啊,估摸着回去吃饭了吧!可怜阿宛还信了她!”

“她不是答应了赵老头吗?这都能不来啊……”

……

赵有根也听到了那些话,他脸色极为难看。

赵李氏这不是活生生打他这个一家之主的脸吗?

他才说阿宛小题大做,把他扣在这等,结果赵李氏就真的这么做了!

他气得当下就抬脚就走。

“爷,你这就要走了吗?那银子……”赵宛舒惊讶道。

赵有根脸都是铁青的,他也有些恼赵宛舒提这事,一家人她偏得挣个高下,还非要赔钱,让他面子扫地。

他语气硬邦邦道,“回去给你拿钱!你要是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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