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庆云是特地过来送聘礼的,那萧承煜身为学生自然是要护送他一程的。

赵宛舒跟萧承煜倒是没那么腻歪,她嘱咐了他多加小心后,便把萧韶光留在了家中,让萧承煜安心护送。

不过,离开前柳庆云倒是提到过一茬,说是今年的秋闱被推迟了,具体是什么情况,可能还得等另行通知。

据说是宫里太后身体不好,皇上没有心思举办秋闱,一心给太后侍疾去了。

只是如此一来,辛苦备考的学子又得蹉跎一年,可天家做事,自然是容不得下头的人议论,而且当今以孝治天下,圣上这是以自身为表率,那就更无处指摘了。

赵家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赵容朗初初入学院,秋闱试不试水都不是他们如今该关心的,还是好生读书,后面再好生搏一搏才是正经。

赵容朗自己也有主意,故而都不需要他们多加担心。

但如此一来,赵容涛就没那么好了,他本意是想有了江家的支援后,他便能好生读书了。

说实话,赵家的读书天赋也不算是太差,赵容涛读书那么多年,其实也不是完全肚子里没墨水的,不然也不能让江家资助他的。

但是,偏生这次白鹿书院招考,他前夜温书,结果第二日考试日时,却因为熬夜腹疼,结果导致发挥失常,堪堪成了吊车尾。

最后还是江明衡给他疏通了关系,才能得以入白鹿书院读书。

他本来还挺高兴能入读这样的学院,但又觉得颇为羞愧和惶恐,毕竟若是他无能,恐怕江家是会撤走给他的支援。

也亏得江明衡为人不错,待他也挺好,不然恐怕这次失利就够他滚回乡下了。

可偏偏这时候,他爹和爷爷竟然找上门来了。

他回来时,赵清雪就拉着他过来告知他此事,顿时他就颇为头疼。

等到见到人时,他不由颇感惊愕,“爹,爷爷,你们,你们怎么成了这样了?”

赵大海和赵有根此时都瘦了一大圈,整个人也不如以往在家那般的精神,显得很是萎靡不振。

他们两人借了一圈都没借到什么钱,几乎是靠双脚走来宛城的,到的时候两人都如乞丐般邋遢,两人入城寻了一圈才打听到赵容涛兄妹的住所。

赵大海正啃着女儿端来的馒头,闻言,抬头看了眼赵容涛,见得他如今穿着绸衣,头发高高挽起,精神烁烁的,颇感欣慰。

“阿涛,你这是大变样儿了啊!好好,我都听你妹妹说了,你考入了那白鹿书院是不是?你可真是给爹长脸了啊!”

他高兴地拍了拍赵容涛的肩膀:“你好好读书,以后考个状元回家,光宗耀祖,叫那些看不起咱们的族人们瞧瞧,好生打打他们的脸!还有你三叔,让他晓得,你就是比他家阿容强!”

赵有根颇为满意,“阿涛,今后家里就靠你出息了!不愧家里疼你这场啊!”

赵容涛有些不满他爹弄脏他的新绸衣,他不动声色地侧过身体,让赵大海的手落空,反手给他爷和爹倒了杯茶水,“爷爷,爹,你们先喝茶。”

他如今已经不是在乡下时候的小子了,知道些好歹了。

以前在镇上,总觉得自己是当时之才,等到进了白鹿书院才晓得,世上人才济济。不提别的,就说江明衡就是出色之人。

而且,他以往在镇上的确文章出色,到了这城里就不同了,多的是优秀的人,三门入学考试,他堪堪垫底才入学,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拿得出手的。

虽然有他身体不适的原因,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知道是前头自己太狂妄了,落下了不少知识,今后就得好生再苦读了一番,不说状元,好歹考个同进士出身,也好拿出些成绩来。

不然,他就永远只能被赵家三房踩在脚下了,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爹,你们怎么过来城里了?还,还这副模样?可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赵容涛主动问道。

赵大海闻言就有些心虚,方才女儿问起,他都是搪塞过去了,但此刻儿子又提起,他也不好再打马虎眼了。

毕竟,今后他还得靠儿子,家里是不能回了。

好在他在路上就跟他爹商量好了口供,便道:“家里出事了,前儿个不知道你二伯还是三叔惹了什么人,牵连了我们。人家算计我和四叔了一通,害我们赔了一大通银子,我还算好的,还能偷偷摸摸跑了,你四叔就没那么好运气。”

“他啊,赌博,后来好像是去你家三叔家偷银子,然后你三叔大义灭亲,直接把他送牢里关起来了,今后还不知道什么章程。哎,咱们家是被你三叔他们害惨了啊!”

赵大海就挑挑拣拣说了,反正这罪名肯定是要三房担了。

赵容涛听着直皱眉,“三叔未免太狠辣了!都是自家人,便是分家了,也还是一个赵姓。他缘何要下这样的死手!不过是偷了些银子,还回去就罢了,还把人送去牢里……那四婶和禄儿他们怎么办?”

“不知道,应该是被你四婶娘家给接回去了吧!”赵大海根本没关注这个,他的目光在院子里打转,嘴里啧啧道,“阿涛,这院子可以啊,瞧着比咱家的那破屋子强多了。那我和你爷爷住哪里啊?”

赵容涛:“这是江少爷买的院子,我们只是借住。”

“江少爷?是那位江家的少爷吗?”赵大海激动,“那我能不能去见见?你看,我也识字,也会算术,要是江少爷得用,我也不是吃白饭的……”

他挺想搭上江家的大船的。

赵容涛揉了揉眉头,“爹,你不打算回去了?”

“我还回去干什么?那不是寻死吗?”赵大海可不想回去被花楼的人追债,“对了,说到这个,你娘呢?她可是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银子来找你们了。你们碰面了没有?”

赵容涛颔首。

张冬梅虽然没那么聪明,却也没那么傻,当初偷走赵李氏的一百多两银子,她就跟赵大海打了商量,跑来找了一双儿女,如今就在院子里跟着伺候他们的饮食起居,倒是也过得很是舒心。

“娘跟着厨房的人去采买了,差不多也该回来了。”赵容涛问道,“不过,爹,四叔是赌博,你又是什么被陷害了的?”

赵大海语塞,这个他总是不好说的。

最后还是赵有根提了嘴,是因为逛花楼。

赵容涛颇为无语,他爹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是这么老不修?

只是还轮不到他来说话,因为张冬梅回来了,还赶巧听到了这一茬,当下就爆发了一场家庭战争。

最后赵大海还被张冬梅挠花了脸,但好歹是消停了,因为赵容涛跟他们有事商量。

赵容涛趁着江明衡还没回来,想早点解决家里的事儿,毕竟总不能他们全家都住在江家的院子里。若是叫江夫人知道,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还舍不得江家这棵大树。

“爹,娘,江夫人对我们不待见,现在还是江大人对我颇器重。我吃穿用度都是江家出钱,还又养了阿雪,前头江夫人已经遣了个嬷嬷来表达不满了,若是再加你们,怕是更不好了……”

赵大海不乐意听这话,“阿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要逼我和爷爷回去吗?你这个不孝子,你是要逼死我是不是?花楼的打手肯定饶不了我,那是要把我阉了的啊!”

赵有根也是面色严肃。

赵清雪在门外探头,“爹,你就该戒戒色,你有我娘还不够啊!”

张冬梅附和:“就是就是……不要脸的东西!”

“大人说话,轮得到你个孩子插嘴?”赵大海啐了一口,又看向赵容涛:“阿涛,你可不能没有良心。我和你阿爷不是走投无路,是不会来打扰你的。怎么就你娘住得,我和你爷就得流落街头的道理?”

赵容涛头疼得很,“好了,爹逛花楼这事儿别传出去了,回头叫江少爷知道,对我们都不好。阿雪也是,姑娘家别挂在口头。”

说着,他又安抚赵大海,“爹,不是我不管你们。我这是想了个别的法子。”

“娘,你手里不是还有些银子吗?我前头托人打听了下,咱们家可以盘个铺子,这宛城的铺面也不算太贵,租个位置不错的,带个前后院的,回头你们又能住,又能做生意,好歹有个营生。”

赵大海闻言,眉眼一亮,“这个好……”

倒是赵有根皱了皱眉头,“咱家世代都是种地的,可不会做什么生意?而且,又能做什么买卖呢?这做什么都是要方子要手艺的吧?”

这个问题倒是有些难倒众人了。

的确,他们除了种地读书做家务,可没什么本事。

此时他们就想起赵家三房做得红火的卤肉铺了,他们又是哪里来的方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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