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县开往郑城的列车上,柳明辉不停的研究手机。
附近旅客纷纷侧目,几个年轻妹子两眼放光,大胆而又含蓄的偷瞄这边。
昨天办完卡秦乐秀非把小侄女介绍给李林,李林离开邮电局就接到了秦侄女的电话。
少女邀约去陵园瞻仰烈士墓,李林以有未婚妻为借口婉言谢绝。
然后骑着自行车去粮食局拜访周建军,没想到被泼一头冷水。
周建军说,你见过哪个有手机的老板骑自行车?别人会说你打肿脸充胖子,说你买个手机模型穷显摆,去买个小摩托吧。
李林无言以对,心说别买小摩托了,一步到位买桑塔纳2000吧。
回到家想让爹娘自豪一下,好家伙直接没信号,李林很想再去邮电局买个BB机。
不仅信号坑,电话费也坑。
这是月租50元的全球通手机卡,接打电话双向收费,还有长途和漫游。
市话每分钟4毛,长途每分钟6毛,漫游每分钟7毛。
如果李林在汴京给其他地区打电话,话费是市话+长途,每分钟1元。
离开汴京给其他地区打电话,话费是长途+漫游+市话,每分钟1.7元,贵的离谱。
柳明辉突然满脸贼笑,说:“二哥,让我给二姐打个电话呗。”
这小子想在妹子面前装逼,李林一脸嫌弃,从提包里掏出银行卡大小的手机卡。
柳明辉把卡插手机里,抽出天线拨打校长室的座机。
“张校长您好,我是柳盼娣的弟弟柳明辉。请让她回个电话,我的号码是139,378,8888。”
对面的地中海大叔也掏出手机,笑着说:“你的号码很好,多少钱买的?”
柳明辉说:“手机8700元,号码8888元,加起来也就1万8吧。”
“厉害!”大叔竖拇指,说:“冒昧问一句,小兄弟在哪发财?”
柳明辉说:“也就做点小买卖,倒腾几本书,老叔您在哪发财?”
大叔说:“咱俩是同行,我也开了家书店。”
“巧了,交换名片吧。”柳明辉对李林使眼色。
李林拿出空白名片,提笔写上名字和电话。
突然想起几年后手机号会变成11位,自己的手机号会变成1390,378,8888。
1390号段是建国后的第一批手机号,号主是改革开放先富起来的那批人,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几十年后被称为绝版死人号。
李林的靓号如果放在2022年,应该能卖两百多万人民币。
写完名片双手递,满含歉意道:“真不好意思,我是新入行的,名片还没设计。”
孙明俊用双手看名片,首先觉得字写的很工整,其次觉得店名有点狂,豫省万卷图书量贩。
看完后递出自己的名片,说:“李老板恕我孤陋寡闻,量贩是什么意思?”
“批量贩卖,也就是批发,比批发文雅一些。”李林也用双手看对方的名片。
郑城学海书店,经理孙明俊,陇海西路伏牛路西北角郑城图书街。
文字都是繁体字,看起像高大上的港商或台商。
李林说:“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孙老板的店名雅俗共赏。”
孙明俊哈哈笑,说:“你的电话号码归属地是汴京,所以你是猛龙过江势不可挡!”
“您言重!”李林满脸谦虚,说:“我是批发商,您是零售店,将来您就是我的衣食父母。”
孙明俊笑而不语,从背包里掏出两瓶125毫升的劲酒,说:“相逢即是有缘,陪我喝两杯吧。”
这时Hellomoto铃声响起,柳明辉小声接电话,“二姐你记下,这是二林哥的电话号。”
柳盼娣说:“你的设计图还不错,你二哥在干嘛呢,让他接电话。”
柳明辉起身走两步,小声说:“我们在火车上,二哥正和书店孙老板聊天,有什么指示我帮你转达。”
柳盼娣说:“注意安全!还有,你要是敢带他去歌舞厅那种地方你就死定啦。”
电话被挂断,柳明辉哭笑不得,他去歌舞厅为什么死的是我?
李林和孙明俊聊了一路,从《九三年》聊到《万历十五年》,从巴黎圣母院聊到郑城火车站。
下午4点李林去建行郑城市分行,预约取款25万元,一下子惊动了行长。
行长办公室,冯跃进反复确认取钱的用途,笑着说:“李老板,我明天派经警陪你去提车。”
李林急忙摆手,“不必了吧,那样太麻烦。”
“一点都不麻烦。”冯跃进说:“你是大客户,25万也不是小数目。”
“多谢冯行长。”李林起身握手。
他还欠建行10万贷款,他们害怕李林取走大额现金。
坐车租车去文化厅职工家属院儿,柳明辉说:“如果你欠银行1千万就能在街上横着走,银行会帮你擦屁股。”
李林说:“暂时还欠不了1千万,不过你说的对,他们会帮我解决99%的麻烦。”
“就是这个理。”柳明辉小声说:“我爸说,不欠银行钱的商人不是真商人。”
“你爸活的通透。”李林给司机6块钱,拎着20斤花生油走进家属院儿。
5号楼下把油桶给柳明辉,掏出手机挂在腰上,一口气上5楼摁响董震家的门铃。
当初在郑城卖影碟时结识董震,他儿子董家柱是文化稽查大队长。
房门打开,董家柱隔着防盗门打量李林,很有礼貌的说:“同志,请问你找谁?”
李林说:“董叔您好,我叫李林,来拜访老爷子。”
董家柱见李林西装革履,腰里还挂着手机,就让李林先等等。
很快董震出现,想不起李林是谁,“我看你有点面熟,你是哪位呀?”
李林说:“5月份我跟您下过棋,还卖给你5张戏碟,1套宰相刘罗锅电视剧。”
“哎呀,是小林。”董震赶紧开门,说:“好久不见,快进屋说话。”
李林提起油壶说:“这里俺家榨的花生油,俺母亲让我给您带过来。”
“这孩子,来就来呗,拿东西干啥?”董震更高兴,拉着李林去沙发上坐。
花生油在农村不稀罕,农民自己种花生自己榨油。
在城市里有点稀罕,死贵死贵的,一般人家都是吃大豆油、葵花油等等。
董震问起这半年的经历,李林言简意赅讲述,惊的董震竖拇指。
董家柱也有些惊讶,当初只觉得李林懂事,没想到他能搞这么大的事。
董震说:“小林,这次来郑城想往哪方面发展?”
李林实话实说,“我想开家小书店,做个小书商。”
董家柱两眼一眯,终于明白李林的来意,这小子是来拜码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