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音是有一点。”陶玉晨边收拾着用剩下的竹叶,边开玩笑说:“不过主要是你太有钱了,我们这地方穷,镇长都没你有钱。”

“我,我……”高志远甚少跟外人接触,更没和年轻姑娘相处过。

他是被陶玉晨的利落干劲和蓬勃朝气所吸引,想要进一步认识了解,可惜不会表达,只能傻乎乎干站着。

程满意见状连忙把找零的钱塞给他,还故意当他面婶子长婶子短的。

高志远果然很惊讶,“你,你怎么还叫她婶子啊?”

“我们一个庄的,论辈分,我管她爱人叫叔,管她叫婶子不是理所应当吗?”

程满意赶紧抓住机会点明陶玉晨已婚,看高志远露出了失落的表情,他老得意了。

陶玉晨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礼貌地冲他笑了笑便继续收拾东西,看样子是要走了。

“你们明天还会来卖块块冰吗?挺好吃的,我没吃够,还想买。”

犹豫再三,高志远还是开了口。

“来,如无意外农忙前应该每天都会来。”

陶玉晨回答得很客气,然后就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向了卖橡子的老爷爷。

“爷爷,您这一麻袋有多少斤啊?”

“二,二十二斤,高高的,小姑娘你要买吗?”老人家还是很拘谨,一看就不是做生意的人。

陶玉晨弯腰抓了一把橡子在手里检验,又问道:“我要是包圆了,多少钱?”

“啊?啊?”老人家有点反应不过来。

程满意却一个箭步冲到陶玉晨身边。

“婶子你买这玩意干啥,山上有的是,你要是喜欢的话下午我就进山给你拾一箩筐回来,何必花钱买呢!”

“你就诓我吧,橡子每年八月才成熟,这才四月底,你上山能拾着?”

程满意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他还以为城里姑娘肯定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

“就算现在没有,再等几个月不就行了,婶子你听我的,橡子不好吃的,又涩又难消化,只有以前闹饥荒的时候才有人吃。”

“没事,我自有妙法变废为宝。”

陶玉晨坚持,程满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能闷闷地退到一边去。

老爷爷看到这情形连忙蹲下将麻袋系起来,抬起头善良地说道:“小姑娘你还是别买了,橡子确实不好吃。”

“不,我买了有用,爷爷你就卖给我吧!”陶玉晨也蹲了下去,抓住麻袋不肯撒手。

老爷爷很是为难,最终局促地伸出了两根手指,“给,给五圆吧,连麻袋一起给你拿走,你要是觉得贵的话少点也行,你说个价。”

“这么多您进山捡的时候肯定也花了不少时间,而且我刚才看了,全部都是晒干的,您老真实诚,我就不压价了咱成交!”

陶玉晨很开心地笑了起来,说完像是唯恐老人家后悔,赶紧给了钱拎起麻袋就走。

老人家深深地望着她的背影,感动得偷偷抹泪,这下好了,小孙女的学费有着落了。

高志远还没走,刚想走过去帮忙拿东西就觉得耳边一阵风呼啸而过,像是有只猎豹蹿了出去。

“我来拿。”

程宸浩从逆光中走来,陶玉晨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到脑袋里都快缺氧了才慢慢吁出一口气。

太帅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男人!!!

陶玉晨乖巧地松开了手,时刻牢记在自家男人面前要做个拧不开瓶盖的柔弱女子,不能被他发现她能倒拔垂杨柳,不然,她可不想被当成女版鲁智深。

程宸浩一只手拎着麻袋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牵住了陶玉晨。

八十年代,人们的思念观念大多比较保守,青年男女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的场景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就算是夫妻,举止太过亲密都会被人指责伤风败俗。

怕影响程宸浩的形象,陶玉晨挣扎了一下,可迎来的却是他带着薄怒的警告目光,她立刻恍然大悟!

这家伙是在宣示主权呐!啧啧啧,醋劲儿可真大!

既然明白自家男人什么意思,自然是要夫唱妇随的嘛。

陶玉晨娇羞地把头靠在自家男人健壮的胳膊上,脸颊贴着喷张得硬邦邦的肱二头肌,眼底满是幸福和甜蜜。

程宸浩显然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拧紧的眉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来,薄唇勾出傲娇而又耐人寻味的弧度。

高志远怔了怔,继而失落地走开了。

程满意虽然相看了好几个对象,但毕竟是还没结婚的愣头青,早在程宸浩牵住陶玉晨手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这会子更是尴尬得恨不得原地消失。

好在程宸浩率先打破了僵局。

“第一天收获怎么样?”

“好着嘞全都卖完了!我数了,总共卖了二十圆!以前我给人家做工,累死累活一天最多挣两圆,要不是钱踏踏实实装在兜里,我都感觉跟做梦一样!”

程满意激动得红了眼眶,连忙把装钱的布袋交给陶玉晨。

陶玉晨拿出一半,剩的一半又给了程满意。

“今天的成果咱俩平分,你们连夜做冰棒箱和小被子很辛苦,平分是最公平的。”

程满意感激得手都哆嗦,郑重其事地布袋接过。

“叔,我婶子点子多会张罗,我跟着她学到了不少东西!”

“那就好,既然都卖完了你就先回去吧,跟我爸说一声,就说你婶子今天晚上跟我住宿舍,就不回去了,让家里放心。”

“等等满意,我买点东西你顺道帮我捎回家去!”

陶玉晨说着就风风火火跑进供销社,买了米买了面还割了半斤肉,这时候物价便宜,半斤猪肉才五毛钱!

“好嘞!我一定把话跟东西全都带到!”

程满意骑上自行车,就像脚踩风火轮似的。

小两口相视一笑,这时供销社里传来一阵严重打砸的声音。

“凭什么轮流调岗位?我不同意!”

“我是在下达工作指令,不是在征求你个人意见!”

万有成脸色铁青,要不是这几年性子被琐碎的基层工作给磨平了,他早就发飙了。

跟他对着干的黑胖中年妇女叫马永红,四十岁出头,目测体重至少得有二百斤。

肥胖困扰身材焦虑那是后世的事情,这个时期,尤其是贫困山区,肥胖是十分罕见的。

马永红也是最近这几年才发福的,以前她家也是吃不上饭的光景。

而她之所以敢态度嚣张地砸东西,全因她男人是李金河,小李寨的干部。

“姓万的,我进供销社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论资历我可是你的老前辈,你少在我面前摆起臭当兵的穷架子!我呸!你是不是想搞一言堂!”

“别动不动扣帽子,现在没人吃你这套。”

看着马永红脸上不断抖动的横肉,万有成真恨不得毙了她!但他极力忍耐着怒气,决心替供销社铲除这颗大毒瘤。

“既然你非要撕破脸,咱们就把以前工作上存在的问题一并说清楚!首先,是你迟到早退的问题。”

“山路难走,我也是为了安全起见不得已而为之,你拿这个说嘴,万一我为了赶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负得起责任吗?”

马永红上过几年学,能勉强看得懂报纸,这样的老妇女胡搅蛮缠起来比大字不识的泼妇更可怕。

万有成被她的歪理气得攥紧了拳头,磨着后槽牙当面揭穿。

“你家虽然在小李寨,也确实离得有点远,但你根本没住家里,你是拿着单位给的补贴住回了娘家去,而你娘家就在镇上,离供销社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哟,想不到万主任调查得这么清楚,以前是干侦查的吧?来咱们穷地方当个供销社主任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马永红自觉理亏便开始东拉西扯,混淆话题。

供销社里买东西的人可不少,大伙的神色都很复杂,眼底有着深深的畏惧,只有几个年龄大的忍不住嘀咕。

“老天没长眼,咋就叫这样的人发达了。”

“大娘,您认识她?”

陶玉晨离得近,主动凑过去扎堆,她长相柔美很有亲和力,几个老大娘也不避讳,甚至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小李寨的村支书夫人,排场大得很呢谁不认识。”

“唉,我每回来买东西都不见马永红动过,她负责的毛线柜台本来也比较清闲,但她可倒好,每次有人想买毛线,她立马哼哼唧唧地垮起个逼脸,跟谁欠她似的!”

“要不怎么说有的人占着茅坑不拉屎,马永红也就仗着她男人得势,但他男人是怎么上去的谁不知道?唉,真造孽!”

“听几位大娘的意思,这里头还有故事?几位好心给我讲讲呗,我是刚嫁过来的,好怕两眼抹瞎一不小心得罪人。”

陶玉晨满眼恳请,语气还可怜兮兮的。程宸浩静静地看着,轻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宠溺。

农村人朴实,老大娘们也都是热心肠,忙压低了声音给陶玉晨指点,还真是怕她万一不小心惹上麻烦。

陶玉晨起先还听得兴致勃勃的,到后来脸色也变得越来越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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