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左倾月一声惊呼。

谭仲廷等人回过神来,就见裴老嬷嬷冰冷的刀锋正抵在左倾颜脖子上。

“你这老虔婆,想干什么!”

裴老嬷嬷目光阴冷,忽然一笑,“自然是送她归西。”

谭仲廷冷眼看她,语带威胁,“烬王马上就来了,她一死,你也别想活!”

他站在门边的位置,已经隐约听到外头凛羽和开阳弄出的动静,这个老虔婆在这个时候发难,显然是不打算活了。

左倾颜也似有若觉,趁着他们说话的间隙,手缓缓伸向腰间。

“砰”一声,裴老嬷嬷先一步拧住她的手腕,手里的针匣倏地掉落。

嘶……

裴老嬷嬷手上用力,左倾颜疼得眉梢紧拧,俏脸皱成一团。

她冷笑,满是皱褶的眼睛越发深邃,“你的这点小把戏,老身见得多了。”

左倾颜不小心吸了一口浓烟,呛得眼泪直流,喘息道,“嬷嬷这么好的武功,以前在宫里,想必很是风光吧。”

“都快死了,还想套老身的话?”

左倾颜挑眉,“既然要死,总该让我死个明白吧。自嬷嬷入府,我自问从未与你为难。”

裴老嬷嬷冷笑,“为难,就凭你?”

她阴恻恻哼了一声,“我与你有大仇,至于什么仇,待到了地府,老身慢慢告诉你。”M..

话落,她面色陡然一厉,眼底杀气全盛。

感觉那刀锋瞬间逼入喉间软肉,只差半厘,就要割破血管的那一刻。

密室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门外烈焰的热量瞬间狂涌而入。

一道杏黄蟒袍的颀长身影疾驰飞来,顷刻间出现在人前。

站得极近的沈知微,沉下肩膀猛地一扑,狠狠撞向裴老嬷嬷!

刀锋轻轻划过脖颈。

银芒闪烁的一幕,恰好落到踹门而入的祁烬眼底。

那双沉稳的深眸陡然惊骇。

一个箭步冲进来,将谭仲廷摇摇晃晃的身子撞得原地打了个旋儿。

裴老嬷嬷被沈知微撞得一个趔趄。

她面色突变狠厉,可惜刀还没来得及握稳,就被祁烬一脚踹中侧腰。

她武功绝顶,似有所觉,却不闪不避,任由祁烬踹中自己。

回眸看向祁烬的瞬间,目露凶光,唇角半勾。

祁烬察觉她目光有异,就见她顺势屈起右掌,飞出的瞬间,突然发狠地拍向一旁没能站稳的左倾颜。

一双老眼尽是阴毒狠戾。

“给我死!!”

左倾颜还沉浸在看见祁烬的喜悦中,猝不及防,后背中掌,心口一阵血气翻涌。

“左倾颜!”

倒映在祁烬骤缩的瞳孔里,她抑制不住喉间腥甜,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祁烬一手张开接住扑倒的左倾颜,另一手软剑高扬,快如闪电扫向裴老嬷嬷,紧接着一脚踹出。

只听惨叫一声。

裴老嬷嬷肩膀到腰腹之间绽开一道长长的血口,整个人被那一脚一剑削得倒飞而出,狠狠撞在密室桌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祁烬却无暇管她。他的心思全都落在怀中快速失温的娇躯上。

“你怎么样!”

他抬掌按住左倾颜的后背,温热的内力源源不断的灌入。

左倾颜嘴唇瓮动,却发不出声音,痛得五脏六腑都蜷缩在一起。

她抓起地上的针匣,熟练地拔出银针,快速封住身体几处重穴。

跟在祁烬身后进来的凛羽和开阳见状皆是面色大变,死死地捏着手中长剑。

眼角扫过摔在地上爬不起来的裴老嬷嬷,凛羽杀气腾腾,“原来这老虔婆一直在等着咱们离开,好对小姐动手!”

“都怪我,我刚刚就该留下保护大小姐的!”

开阳一脸自责,见谭仲廷的人已经扑过去抓人,寒着声道,“别让她轻易死了!”

“已经死了!”

衙役让开身,只见一抹黑血从裴老嬷嬷的嘴角溢出,她双眼僵直,面色已是萦绕着灰沉死气。

“嬷嬷!!”左倾月吓得面无人色。

她躲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生怕祁烬几人突然转过身来迁怒于自己。

此刻,祁烬脸上早已血色尽褪,浑身颤抖,根本无暇顾及他人。

完成银针封穴,左倾颜手一抖,整个人无力地偎在他怀里,挣扎着抬眼。

素来稳重的他此刻也忍不住声音颤动,抑声急道,“你快看看我,是我,是我来了……”

视界一片模糊,左倾颜费尽力气才看清了眼前的俊颜。

后背源源灌入的内力跟不要钱似的,暖烘烘的,可她却觉得自己是体力在冷热交替的两股内力博弈中快速消耗殆尽。

不对,不对。

这样的掌风,总觉似曾相识……

忽然,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抬手用力揪住祁烬的衣袖,张开嘴,却发现她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不可……快找,找笛大哥和月姨……”

祁烬这才发现,她拼死揪住的是他为她灌输内力续命的那只手,他的心猛地一沉,连声追问,“你是说不可给你灌输内力吗?”

她是医者,她说不可,定然是对她有害。

左倾颜艰难地点头,快速涌入的浓烟呛得她连连咳嗽,牵动后背中掌之处,疼得全身打起痉挛,整个人昏昏欲睡。

看着她惨白的脸蛋,祁烬的心一抽一抽的,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左倾颜……不许闭眼……不准睡听见没有!”

他从未有一刻这般害怕过。

仿佛稍稍用力,怀中的娇花就会顷刻凋零,离他而去。

“王爷,先离开这,我知道小笛大夫和杏儿的住处!”

凛羽的声音将他惊慌无措的神志拉回来。

他打横抱起左倾颜,猛地起身,陡然转身疾驰而出。

开阳跟谭仲廷交代了几声,连忙跟上。

谭仲廷强忍着不适,扬声道,“卫统领让人集中力量先灭寝室这边的火,外面已经清出一条道来,大家不要慌不要乱,女的跟在我后面走,其他人两人一组抬上那批东西,跟着我们身后别乱走。”

很快,谭仲廷领着衙役和一众相府侍卫,一行人灰头土脸地从火场里钻出,还抬着数十箱兵甲火药。

林诩风被御林军反剪双手,原本狞笑的表情在看见谭仲廷一行人相继走出来后,陡然一收。

“你们怎么还没被烧死?!”

这不可能!

那么大的火势,还有那些火药,为何没炸??

忽然,他眼角瞥见沈知微莲步款款朝他走来,她的裙角被火舌舔舐得破破烂烂,发髻凌乱,脸上也蹭了许多脏污。

可那双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炯炯有神,璨若繁星。

他恍然想到了什么,想要抬起手指着她,却发现自己被绑住,只能恨恨地瞪着眼珠子。

“是你……是你带他们去了密室……对不对!”

沈知微勾唇,“是又如何?”

“你这贱人!早知道你敢出卖我,我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娶你进门,还让你知道密室所在!”林诩风暴怒的谩骂声淹没在乱哄哄的火场之中。

沈知微忍不住嗤笑,“若是如此,我倒要先谢过林大公子的不娶之恩了。”

她走近他,在他耳际一字一顿开口,“如今林相府勾结北戎,私通西秦,藏匿兵甲火药,豢养私军使用军用火弩,我们拼死保住这批罪证,就是要让你们林家从此,万、劫、不、复!”

她清冷的眼神落在身后不远处的左倾月身上,“这相府长媳的位子,正好让出来,留给你的新妇慢慢享用!”

林诩风气得全身发抖,忍不住怒叱,“你知道什么!那批火药本就是皇上……”

“林大公子!”卫鸢神色阴鹜走了过来,急急打断他的话,语带警告开口,“林大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可是卫统领……”

“你有什么疑惑,等见过皇上,自然就清楚了!”

卫鸢说着,想起祁烬抱着奄奄一息的左倾颜离开时留下的那句,把他留给我。

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若你还有机会见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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