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宇腾迈着沉稳的步子,面色冷峻地最后一个跨入头等舱。

高大挺拔的身影刚一出现,舱内气压便骤降许多。几个非富即贵抬起眼,纵是见多识广也不由得被他凌厉的眼风扫得迅速低头看报。阅人无数的日本航空空中小姐绽放着专业的八齿微笑,将他引到唯一空着的座位前便迅速离开,仿佛生怕被那强dà

的气场冻住,居然忘记公事公办地提醒一句“请您系好安全带”,也忘记见到帅哥后没话找话地问一句“您有要放到行李箱上的东西吗”。

叶宇腾挺拔地立在座位旁解着ANNEVALERIEHASH的风衣扣子,眼光淡淡地扫过。靠窗的位子上一个年轻女子正睡得安安静静,了无心事,鼻尖以下都隐没在红色的衣领间,凌乱的额发挡住大半张脸,小巧的耳廓若隐若现,圆润的耳垂上那个空空如也的耳洞却清晰可见。

他的目光倏地落在那枚珍珠胸针上,扭解风衣扣子的双手不由一顿。

洒脱落座后,叶宇腾接过空姐送来的一叠报纸,不慌不忙地展开,浏览。

身边的女子昏天黑地地睡着,轻浅的呼吸吹动脸颊上的几缕碎发微微地起起落落,叶宇腾觉得那发丝像是已经被吹拂到他的脸上,柔柔软软,似有似无。真是扰人清净,惹人烦忧,他别开头去专注看报。

F1版显要位置赫然印着《朗生国际IPO成功,大股东饶氏财力飙升》。叶宇腾嘴角微微勾起,微眯的眼中精光一现。

飞机还处于爬升期。或许因为机舱内暖风足,亦或是歪向一侧的脖颈睡得酸涩,女人毫无预兆地转过了头,伸了伸胳膊动了动腰身,大红色的风衣从身上缓缓滑下,“啪嗒”一声抖落地上,露出了一身的银灰色灯笼袖真丝连衣裙,丝滑的软缎帖服在身上,宽宽的漆皮红腰带将那细腰勾勒得不盈一握。

良久后,报纸翻页。不经意地瞄向那件滑落在地的风衣。高调华丽的8800SE裹在护照里正横躺在柔软的红色衣料上,难得泛着香槟色的低调哑光。

一下子愣顿在那里。下一刻,仿佛着了魔,了无意识地俯身拾起了那部手机,修长的手指将小巧纤薄的机身包裹在宽宽的手掌心里。镀金的钢板触手冰凉,充满沉甸甸的存zài

感。拉开键盘,拇指反复摩挲着每一个按键。

还记得彼时正值iPhone刚刚上市,没几天他就给那小女人弄来一部镶钻限量版,背板上的小苹果熠熠生辉。

那么多女孩女人男孩男人都梦寐以求的时尚尖端,她却不情不愿地接过来,只按了几下就丢在一旁,“没键盘,不好用,鉴定完毕。”一句话气得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忍不住深吸几口气,暗自平息。

之后的几天,她的电话总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捉到身边一问,才知dào

她用不惯触摸屏,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后充了电却不知dào

怎么开机,居然还找不到SIM卡换到别的手机上……

这次,叶宇腾是真怒了。

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周围环绕的从来都是人精人尖儿,多的是见他稍有提点甚至眼风扫过就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无可挑剔的。没见过她这样堪比猪笨的,不,是比猪还笨的,居然还是B大经济学院毕业的!他恨铁不成钢,下手便不由得狠了些。

那天晚上,叶宇腾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了主卧的KingSize上,如愿地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恨不能痛改前非深刻检讨自己对诺基亚键盘和输入法的狂热迷恋,同时喜新厌旧火速成长为iPhone操作高手和忠实拥趸,从此誓做Apple教父乔布斯的铁杆信徒并以他老人家的一言一行马首是瞻。

第二天,她睡到日落西山才勉力爬起,裸着圆润的双肩拥着薄被对着床头柜上一部簇新的、泛着明晃晃金色贵气的诺基亚手机怔忪发呆,正被推门而入神清气爽的叶宇腾看个正着。

他顿住脚步,扶着门把手,沉着脸冷冷哼出一句:“这回可是个有键盘的,你再关一次机试试看。”言罢转身摔门而去。

那小女人倒是再也没关手机,却一不小心被他发xiàn

又换回了原来那个键盘上数字都已经磨得看不清的诺基亚3300。

“我换男人才换手机!”他还清晰记得她张牙舞爪地把那3300从他手中夺回来的狰狞样儿,双眉倒立,俏目喷火,咬牙切齿,龇牙咧嘴,半点儿也不可爱。

而他更不可爱,脸上所有的线条都紧绷着,黑着脸毫不费力地再从她手中抢回来,身高腿长几步走到公寓宽阔的飘窗前,一手不紧不慢地拉开气窗,抬手就把那破玩意儿扔了出去。眼风扫也不扫,仅凭直觉架起另一只胳膊,挡住身后气势汹汹扑过来的她,就势一推,便把她推倒在窗边的单只沙发上,这才回头微挑起眉毛看她,仿佛在问,你还不知dào

谁是你男人?

她头发散了,恨恨地回过头,从发间的空隙紧盯着他,眼中喷火,但那火光却也在撞到他眼中的掌控一切志在必得时一敛而净,转低了头,趴伏在沙发上,再不看他,任小脸埋在靠垫间,默然顺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好像过了很久,久到他也以为自己的气消了就要走过去,把手指插/进她那浓密的黑发间,轻轻抚弄,再捧起她的脸找到她的唇角轻轻浅浅地啄,或者干脆印上那片嫣红柔软,细细密密地吻。

刚要抬脚迈步,她却像个小弹弓一样从沙发上一下子弹起身来,扑到他身前双手成拳继而手脚并用地狠狠地扑打着他,浑身散发着他无法忽视却又不愿深究的怒气。

很好,还知dào

扑腾,他想。也不理会这些花拳绣腿,四两拨千斤地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很快把她扔进主卧的大床上。想让她真zhèng

乖顺,在那儿的手段更管用些。

叶宇腾继xù

把玩着那部手机,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

转而,侧过身去,小心翼翼地放下女人的座椅靠背,让她睡得舒服一点。再俯身拾起风衣,轻轻盖在她身上,半遮住臂膀。指尖轻轻滑过她耳畔柔顺的黑发,慢慢转回身来。

空姐开始推车送餐。他拒绝了餐盒,略抬下颌吐出两个字,“比鲁(啤酒)”,嗓音低沉醇厚。

骨节分明的手指接过空姐递过来的易拉罐,轻轻开启,端详片刻,仰头入口。

飞机上的啤酒,再好也只能算是清凉,缺乏丰富的泡沫,口感也太过绵软。他开始怀念辛辣得像燃料一样的伏特加,瞬间就能让人从内至外燃烧起来。

送餐完毕,两个玲珑有致的空姐回到工作舱,一边忙碌一边小声地用日语交谈。“你看那位酷酷的ANNEVALERIEHASH和他身边的Chanel认识吗?我注意到他们不是同时登机的呢。”

“我看是认识的,而且还是情侣呢。你没见他给她盖衣服时那样柔情蜜意珍重呵护?”

“可我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倒是很探究审视的意味更多一些,哪有情侣生疏成这样的!也就是路遇桃花,怜香惜玉一下吧。”

“……”

机舱内,古紫梦眉头舒展,继xù

安安静静,了无心事地熟睡着。片刻后,身旁的男人收了报纸,放松身体,合上眼帘,呼吸渐渐和身边的女人节奏一致。

飞机落地的霎那晃动中,古紫梦悠然转醒,有些茫然的睁开眼睛。在睡意犹存的那一刹那,她看到身旁高大挺拔的侧影,喃喃出几个音节,声音含糊不清,连她自己也只听见最后三个字说的仿佛是:“是你吗?”

身侧的男人浑若未觉,岿然不动。古紫梦再次闭上眼睛,心中苦笑,“这梦怎么还没醒啊……”

飞机还在滑行,已经有乘客噼里啪啦地解开安全带。他慢慢地侧转过头。

她就那么没心没肺地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惹得他心头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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