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世君开着一辆酒红色的SUV,载着古紫梦稳稳地开过盘山道,停在八达岭附近一处坐落在山腰间的院落前。

已是深秋,青砖围墙和深红色的中式大门前,稀稀落落地只停着两三辆卡宴和雷克萨斯,几棵高大的银杏树已经掉光了叶子。那形状可爱的叶子铺满了地面,阳光下泛着极好kàn

的黄绿色。

古紫梦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深深呼吸着山间清冽爽利的空气。

有人快步迎了出来,冲着饶世君极为恭敬地弯腰致意,“饶先生好!院子已经准bèi

好了。”

饶世君冲来人点了点头,仔细看了看停着的那几辆车,转而对古紫梦说:“有兴趣爬山吗?这里后山的景色不错。待会儿玩累了回来,可以泡泡温泉,吃了晚饭再回去,怎么样?”

“好啊!还真是很久没爬山了。”朝他粲然一笑,做了几下扩胸弯腰的准bèi

活动,兴致勃勃,跃跃欲试。

看着那波光洌滟的双眼,白里透红的脸颊,饶世君的手指微微一动,终是忍住了轻轻触碰的冲动。

后山的景色果然很棒。虽然只有一条羊肠小路,植被却错落有致,到处都是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不知不觉就爬得很高,回头一看,远远地只能看见出刚才那座院落的一角飞檐。

饶世君走在前面,时不时回身关照,替她挡开路旁的一些树叉。

心里不是不感动的。以前,和世君在一起,他虽然也常常这般细心体贴,可没有捅破那层纸之前,总是并不深想的,只当他是很好的朋友,也仅仅把他的这种体贴温柔当成一种单纯的温暖关怀。

不容否认,世君很好,几乎无可挑剔的好。

可偏偏这种好,只是煲汤熬粥的文火,还不足以融化她冰封已久又千疮百孔的心。离开叶宇腾之后,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那种毫无顾忌去爱的勇气和心境似乎再也找不回来。如果一夜之间,知己真的变成恋人,一个人的生活变成两个人的……难道自己真的已经做好准bèi

敞开心扉,心甘情愿拥bào

这种改变?

正走神,一不小心踩到块松动的流石,脚踝重重崴了下去,“哎呀”一声叫了出来,身子随之向前急扑,眼看就要撞到世君背上。

“怎么了?”世君利落回身,一探手便稳住了她,几乎将她圈在怀里。

“扭到脚了……”疼得皱眉,任他扶着单腿站立,不敢轻易晃动伤脚。

“来,找个地方坐下。”小心翼翼地扶她坐在一块路边山石上,弯腰检视伤情,眉头轻轻蹙起。

“没事的,活动活动就好了。”虽然很痛,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不由轻声说到,并不想他太过担心。她并不是什么娇气的姑娘,这点伤当初练芭蕾时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应该没伤到骨头,但肯定是爬不了山了。”抬头深深看她,唇角紧抿。时常天人交战神魂游离的古紫梦一直是他熟悉的,可没想到她这几天接二连三状况不断。就算这样,也依旧一副遗世独立、坚不可摧的模样,不冷不热地将他推拒到千里之外。

紫梦,我要怎样才能真zhèng

走进你心里?

“来吧,我背你下去。”作势便要背转过身去。

古紫梦心里一急,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很沉的,小心把你压垮了。”

饶世君微微一晒,“紫梦,跟我还逞强硬撑,不累吗?”言罢,利落地拉起她的手搭在肩上,双手使力轻轻一托,便将她背了起来。女人轻轻浅浅的呼吸立即拂在耳边,混合着盈盈暗香,犹如秋日暖阳,照耀得他心头一片明媚。

上山容易下山难。为了保持平衡,古紫梦不得不紧紧揽住他的脖子,趴伏在那温暖宽阔的背上,满面酡红,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徐徐微风中,一种似有似无的情愫悄然爬上心头。

“紫梦……”

世君清了清喉咙,率先打破了沉默,“还记得我们在哪儿第一次见面吗?”

不妨他说这个,思索片刻,“嗯……应该是在罗马吧,FontanadiTrevi那里。”

设法逃离叶宇腾后不久,她便去了英国。圣诞前夕,独自一人到欧洲各处观光浏览,随心随性地到了罗马。

冬日的傍晚,许愿池前人并不多,大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落日的余晖下,自己的影子长长的拖在地上,越发显得清寂孤单。蓦地想起,上一次还是叶宇腾带她来过,就那样默不作声地立在一旁看她盯着喷泉发呆,一贯的神情清冷,不为所动。许久之后,脱下自己的大衣裹在她身上,问都不问一句就把她拉走了,害得她都忘记许愿。

那时候,她是那么的不快乐。

曾经以为,就是因为他,硬生生闯入她的生活,发了狠似的钻进她心里,任她怎么折腾都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她才这样不快乐。

可真的离开了他呢?却又似乎更加不快乐,一颗心像是少了至关重yào

的一部分,怎么都无法回复曾经的青春跃动……

想着想着,倔脾气上来了,突然就发了狠,越发痛恨自己,更痛恨那个无恶不作的撒旦,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一把扯下衣襟上的珍珠胸针,毫不犹豫地扔进了许愿池。

那是一枚普普通通并不值什么钱的胸针,仅有一颗莹润的珍珠嵌在银子做的贝壳中,散发着华丽却低调的光芒,只有那些懂得欣赏的人才能发xiàn

它的美。在他眼里,却可能根本就是不屑一顾的日本京都路边小店的廉价货,所以她也只是仔仔细细看了看,便走开了。

大概是看出她真的喜欢,那恶魔悄悄买了下来,掖在酒店套房的枕头底下。

其实,他送她的东西不少,只惟独这枚胸针,算得上是她自己选的。那是这恶魔第一次重视她的意见吧?便更让她感到莫名的难能可贵。离开的时候,形势所迫,能带的东西极其有限,却鬼使神差捎上了它,一直宝贝着。

可刚扔就后悔了……心里的决绝瞬间坍塌,不顾一切跳进冰冷的池水里,发了疯似的要把那胸针找回来。池子里到处都是银闪闪光亮亮的钱币,哪里那么好找?急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心口像是被车碾过一样的剧痛不已。

就在这时,另一个人也跳了下来,趟着池水走到她身边,大声问:“你丢了什么?我帮你找!”

“胸针!珍珠胸针!”几乎顾不上抬头,焦急地回答。

“水太凉,出去等!”不由分说把她推到池边,自己埋头去找。

后来,那人果然帮她找到了。放到她手里的时候,即使浑身上下都快湿透了,嘴唇冻得青紫,狭长漆黑的眼里依然盛着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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