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宝衣怔了怔。

她好像听见权臣大人的笑声了……

他讥笑别人时,笑声特别的散漫慵懒,带着一贯的磁性。

她暗暗盼着大约只是幻听。

然而抬起头,他就在站在门槛处,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或者说,欣赏着自己。

她摸了摸身上的大红袄子。

半月未见,初次相逢,她竟穿得如此不漂亮……

真是尴尬呀!

萧弈信步跨进门槛,“娇娇穿这身花袄,倒是格外娇嫩动人,恰似那村东头的花母鸡,令人忍俊不禁。”

花母鸡……

南宝衣咬牙。

这厮半个月前才跟她互诉衷肠,可转眼就开始奚落自己……

实在令她恼火!

她别过小脸,不肯再搭理萧弈。

南承书紧忙朝萧弈深深作揖,恭敬道:“这次若不是二哥帮忙押题,我定然是考不上举人的。大恩大德,承书无以为报。二哥若有喜欢的东西,只管开口,但凡承书拿得出来,必定双手奉上。”

萧弈挑了挑眉。

他看中他妹妹了。

他还想当他妹夫。

然而时机不成熟,这话不方便当众说出来,因此他光风霁月地虚扶一把,“四弟不必与我客气,你我终究要成一家人的。”

南宝衣竖着耳朵。

她很敏感,瞬间明白萧弈这话的潜藏意思。

她暗暗瞪了眼萧弈。

她和萧弈毕竟只是在私底下互表心意,怎好拿到台面上说?

万一被家里人知道,她会挨罚的!

可是南承书憨厚实诚,听不出话里的意思。

他笑道:“二哥果然君子。我刚刚瞧见街道那边有家售卖文房四宝的店铺,不如我送二哥一套文房四宝,也算聊表谢意。”

萧弈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三人踏进文房四宝的店铺。

南承书走在前面,看什么都新鲜。

萧弈和南宝衣走在后面,走着走着,南宝衣只觉小手被谁勾了下。

她垂眸望去,萧弈忽然用大掌包覆住她的手。

大拇指指腹,还在她的手背上暧昧地摩挲了一下。

她惊得险些魂飞魄散!

急忙要把手抽回来,却如何也抽不动。

她仰头望向身边的青年,他面色淡漠地目视前方,全然一副光风霁月的君子模样。

“二哥哥——”

她压低声音,还没说出完整的话,萧弈忽然把她抱到一处拐角。

这里是文房四宝店铺的死角,周围博古架林立,别人除非走过来,否则是看不见他们的。

萧弈把南宝衣抵在墙角。

南宝衣呼吸之间都是他的气息,冷冽如山水,却又夹杂着一丝霸道,令她莫名害怕。

她仰起头,“二哥哥……”

萧弈一手撑在她耳朵边,挑起她的小脸,低头注视她。

低垂的睫毛在瞳孔里投落阴影,令他看起来比平常更加危险,却也更加撩人。

“半月未见,娇娇吃胖了些。”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下巴。

萧弈嗓音带笑,是宠溺温柔的姿态。

“二哥哥,”南宝衣声音不自觉地甜糯撒娇,小心脏怦怦乱跳,“咱们赶紧去找四哥吧?万一被人看见,不好的……”

“哪里不好?”

“你明知故问……”

南宝衣眼神躲闪,不自然地垂下睫毛,遮住了瞳眸里的紧张。

萧弈的视线渐渐往下。

小姑娘的唇瓣,在文房四宝店的光影里,透出别样的秾艳,恰似经史子集里突兀出现的一首艳词,勾住了他全部的心神。

之乎者也、道义礼法一类的训言,似乎全然不重要了。

指腹顺着她的下巴,温柔地抚上她的唇角。

他早就想亲她了。

在觉苑寺围墙边,在剑门山栈道上,在江家镖局的小山亭里……

萧弈微微俯下身。

南宝衣若有所感,更加紧张地揪住衣襟,丹凤眼水润羞红,唯恐被南承书撞见这一幕。

眼见着权臣大人吻了下来,她心跳如雷,急忙闭上眼——

却不见那吻落下。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权臣大人的脸近在咫尺,薄唇似笑非笑,神情里藏着压抑和狠戾。

温凉的指腹依旧勾勒着她的唇角,他嗓音淡漠,并不是再对她说话:“偷偷摸摸躲在背后,你想做甚?”

有人在看他们?!

南宝衣抬眼望去。

穿戴雍容华贵的妇人,气度高华,扶着侍女的手出现在博古架前。

她笑容温和,“侯爷好耳力。”

她又转向南宝衣,“这位,想必就是南家的五姑娘吧?果然如传闻中那般美貌动人,假以时日,必定艳惊天下。”

南宝衣不认得她。

她望向萧弈,本指望他能为自己引荐一番,可他眉梢眼角都是不耐烦,显然很不待见这个贵妇人。

萧弈抚了抚锦袍,面色恢复了一贯的清峻淡漠。

他转身朝店铺外走去,“有什么话,出来说。”

靖王妃微笑着朝南宝衣颔首致意,步态万方地随萧弈离开。

南宝衣倚在墙角。

这贵妇人穿戴打扮像是盛京那边的风格,大约是盛京的官夫人。

可惜她前世在皇宫里见过的官员家眷并不多,因此认不得她。

不知她跑到锦官城作甚,和二哥哥又是什么关系?

正琢磨着,荷叶匆匆忙忙地跑进来。

她一脸激动,迫不及待地八卦道:“小姐,您猜奴婢刚刚在外面看见了谁?!奴婢看见侯爷和一位美貌妇人站在一起说话!您说,那妇人是不是爱慕咱们侯爷?”

南宝衣挑了挑眉。

爱慕?

荷叶滔滔不绝:“您上回提起,侯爷在锦官城里有处宅院,说不定那妇人爱慕侯爷,甘愿自奔为妾,甚至甘愿当他的外室!侯爷半个月未曾回府,定然是把那美妇人安排在了那处宅院里,以便对月把酒,红袖添香!”

她越说,南宝衣越觉得像那么回事儿。

那美妇人注视二哥哥的眼神,几乎称得上柔情似水……

可二哥哥半个月以前还对她甜言蜜语,这么快就养上外室了?

南宝衣越想越气。

她捏着小手帕,疾步走到门外。

二哥哥亲自送那美妇人登上马车,才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就走了。

南宝衣紧紧抓着门框。

二哥哥,真的养了外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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