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则最终还是没能免于一顿毒打。

王妃刘氏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擀面杖,朝着杨则劈头盖脸的打去。杨则当然要跑啊,他又不是真的棒槌,怎么可能站着被动挨打。那不符合他的风格。

他跑得跟风一样快,根本不像是生病的人。甚至比健康人跑得还要快。

当然,他都是围着屋子跑圈圈,给老太太消火。

“你啊,放一百个心,老三肯定死不了。他要是死了,以后我给你养老。”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王妃刘氏能不打他吗?

死小孩,不往死里打,都对不起自己。

“老娘告诉你,就算是你死了,老三也不会死。”

“老太太,你偏心啊!都是儿子,你怎么能咒我死。我活着不好吗?我以后还要给你养老送终。”

“放你娘的狗屁。老娘不需要你养老送终,老娘身体好得很。”

这么一跑一骂,王妃刘氏是彻底不哭了。

“本宫不放心王爷,他靠不住。鬼才知道他派人去京城,究竟是为了老三,还是别的什么目的。得另外派人去京城打听老三的消息,最好能将老三带回来。”

杨则瞧着这态度,是要他去京城。

“老太太,我可不去京城。现在京城凶险得很。你就只剩下我这么一个独苗苗,就不怕我也陷在京城回不来啊。到时候,谁给你养老送终?你这年纪想要再生一个,也得看老头子肯不肯配合。就算老头子配合,你这身体恐怕也不行。”

“孽障,没让你去京城送死。”王妃刘氏咬牙切齿,“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你三哥。他死了,你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也没什么坏处。我是说实话。你可别生气。要我说,现在派人去京城,也起不了多大作用。齐游老匹夫还在京城杵着,吴太后正在想办法报仇。这两边,迟早要斗个你死我活。还有齐仁,别看他已经逃出了京城,他可不是一个人,他身边有有一批亡命之徒。齐家有钱有粮,又有威望。说不定过段时间,齐仁又能拉起第二支人马,还能杀回京城。”

“他还想杀回京城,做他的春秋大梦。你当南北两军是摆设啊?”

“老太太,你这话就有点偏颇了。章肃是一把好手,可他不懂朝廷尔虞我诈的手段,他没齐家阴险啊!”

杨则此话一出,王妃刘氏顿时急了,“那更要派人去京城将老三找到。不论生死,都要将老三带回来。”

“是是是,三哥肯定是要找回来。我的意思是,老太太你别盲目派人。王府的人我看就算了,不如从刘家安排一批人去京城打探消息。正好京城缺粮,让刘家运一批粮食到京城转卖,肯定能赚钱。就当是掩护。京城再乱,也要吃饭。总不能将贩粮的粮食商人都给杀了。”

王妃刘氏点点头,“你走一趟刘家,让他们派出精干之士去京城打探老三的消息。无论如何,也要将老三带回来。”

说着说着,她又哭了。

她的好儿子,可不能折在京城啊!

……

“老太太怪不容易的。”

走出长春院,杨则心情有些复杂。

他随口问了句,“袁四月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

“启禀郎君,袁姑娘身子愈发笨重,这些日子都在房里养身体。”

“没有出府?”

“半个月前出了一趟府,回娘家看了看。旁的就没有了。”

杨则皱起眉头,“他是不是知道你们安排人跟踪她?”

玉音很是挫败,她老实回答,“有可能。”

杨则笑了笑,手底下的人做事不利落,棋差一着,他这个当主子的人很羞愧啊!是他没将手下人教好,落了下乘。

“你们啊,这么多人,还不如一个袁四月能干。现在知道本公子为什么会留下她了吗?”

“郎君英明!请郎君责罚。”

“光是罚你们有什么用。先去刘家,从刘家回来后,再找袁四月说说话。”

……

四月的日子并不好过,她在担忧大哥袁满仓的安危,不知道苏铁他们有没有把人带出京城。

她还担心老家元和村的人。

流贼距离云阳县已经很近了。

上次出府,她得知一个消息,云阳卢氏已经有部分人搬入郡城居住。显然卢氏也意识到云阳不安全。

云阳县县城的城墙,挡不住那帮流贼几天时间。一旦城破,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她已经给舅舅家去信,让他们必要的时候放弃汤面店,搬入郡城。

郡城城高墙厚,区区流贼根本打不进来。能打进来的除了正规军还是正规军,以及从内部攻破。

她怀疑,上辈子城破,就是被敌军从内部攻破。只是事发突然,她不知道究竟是谁背叛了全城百姓。

若叫她知道,她一定诛杀此贼。

三公子杨册生死不明的消息,她听说了。她也不能确定三公子是不是活着。

上辈子这个时候,关于王府的消息,都是孙德带回来的。孙德不说,她就成了聋子,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反正她在城里住的时候,王府显得有些落拓,并没有现在这般气势。

得知杨则召见她,她心中早有准备。

收拾一番,前往花厅说话。

杨则在打量她,怀孕让四月圆润了一些,模样倒是比之前干巴瘦好看了。或许是养得好,或许是因为大半年没干活,养出了几分富贵人家的气度。

她倒是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只是看着不像。身上那股子气质,遮掩不住。显得很锋利,还不够内敛。

她还需要沉淀。

杨则想到这里,有点想笑。

他竟然在替袁四月着想,甚至想要提醒对方如何收敛自身的气势。

“坐下说话!”

“多谢郎君!”四月没有客气,就着椅子坐下来。

这是杨则身边唯一让人称道的物件,能正常坐着。不像王妃那边,只能席地跪坐,虽挺拔提振精神,但真的很累。

“正如你猜测的那般,京城乱了。齐家乃是罪魁祸首。看你的样子一点都不惊讶,莫非你早就料想到会有这一日,甚至连齐家的行事你也料到了?”

“郎君太看得起我。我不惊讶,是因为我已经惊讶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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