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东雨这次的状态明显比第一次要好很多,至少醉酒的状态完全出来了。她完全进入角色,听到林一有未婚妻,即将结婚,眼眶不禁有些红了,忍不住问出了一直隐藏在心中的问题:“林一,如果当初你知道我根本去不了美国,还去不去?”
方致远也完全进入角色,听到这话愣住了。当初去美国的时候,周小栀到机场送自己,她问了相同的问题。自己当时回答,要是你真去不了,我立马回来。他不知道周小栀为什么会再次问这个问题,给出了完全相反的回答:“去。”
周东雨瞬间泪崩,眼泪一下流了出来。
方致远放下酒瓶,看着眼前的空酒杯,故作坚强地道:“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林一,你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周小栀。”
周东雨擦了擦眼泪,问道:“你爱她吗?”
方致远没有回答,转头看着周东雨问道:“你爱他吗?”
周东雨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用手背擦了擦,开始讲林一住在什么地方,附近有什么餐馆之类的信息,这些年她一直通过网络,通过谷歌地图着林一的生活信息:“你每天晚上加班以后,都会去11街区的小超市买点吃的……”
方致远这才知道虽然周小栀跟自己分手了,但一直在默默着自己。他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哗哗地往外流。只是他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展现自己脆弱的一脸,便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现场工作人员都被两人的表演感染,很多人想起自己曾经的恋人,不禁红了眼眶。其中一些女工作人员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监视器后的郭凡也泪流满面,他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面对如此真挚,如此动人的表演,真的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他用手抹了抹眼泪,盯着监视器,微笑着道:“致远和东雨哭的时候内心有丰富的层次,特别有感染力,这哭戏真的绝了!”
周东雨讲完一切,用手抹了抹眼泪,带着哭腔道:“我想去美国找你来着,可是斯坦福申请失败了?我签证又被拒签了……”
方致远哽咽着打断了周东雨的话:“一定要读斯坦福吗?其他大学不可以吗?我在美国等你啊,我苦苦等了三年,结果等到的是一封分手信!”
“我也是这么想的,第三年准备考一所普通大学,我考上了!可就在这时候,我爸过世了,我妈本来身体就不好,因为我爸过世受了很大打击,身体彻底垮了,我能丢下我妈到美国来吗?我也是没办法啊!”
“那你可以告诉我啊!要是知道你不能到美国,我肯定回来!”
“你刚才还说,当初你知道我去不了美国,还是会去美国。”
“我是骗你的!”方致远痛苦的捶了捶脑袋,“其实我一直在骗大家,我在美国混得根本不怎么样,没有地铁旁边的大房子,未婚妻也根本不是什么知书达理的人,我只是不想让的大家知道,尤其不想让你知道,我在美国过得并不好。”
….周东雨怔怔看着方致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方致远盯着周东雨,问道:“你当初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我?”
周东雨泪如雨下:“我不确定,我不确定叫你回来,你会不会回来。”
方致远彻底控制不住情绪了,带着哭腔质问道:“你为什么不确定,凭什么不确定?我是因为你才去的美国啊!就算不确定也可以告诉我啊,要是我没有回来,你再写信分手也不迟啊!你怎么试都不试,就跟我分手啊?”
“事情都已经过去,再纠结这些也没有意义。我们最终还是输给了现实。”周东雨满脸是泪,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林一,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说完,她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勐然灌了下去。
方致远将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干,起身对周东雨道:“不管如何,小栀,我都希望你幸福。”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郭凡对两人的表演非常满意,但方致远并不满意。
在郭凡喊停后,方致远将周东雨叫了过去,跟郭凡商量,希望周东雨能够改台词。刚才在演的过程中,他感觉周小栀不告诉林一真相的理由还是有点牵强,根本没有说服自己。他建议改成周小栀不希望林一因为自己放弃前途,不希望拖累林一,而选择分手。
第二遍拍摄很快开始,前面部分方致远和周东雨是按照剧本演的,等方致远问“你当初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我”,剧情走向发生了改变。
周东雨用力揉了揉眼睛,神情凄婉地道:“那时候你在美国混得好好的,被公司老板器重,前途一片光明,我能叫你回来嘛!我不想拖累你,不想耽误你的前途!”
方致远在桌子上用力的捶了一下,伤心中带着愤怒质问道:“什么叫拖累我,什么叫耽误我的前途?我去美国那天说过,要是知道你去不了,我立马回来。你明明知道我是因为你才去美国的,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你说我要是变成胖子,就不要我了,我在美国天天锻炼,你说不准勾搭小姑娘,看也不准看一眼,我就真的不看。你说的要求我全做到了,可是你呢?我在美国等啊等啊,等了三年,等来的却是一封分手信!”
“事情都已经过去,再纠结这些没有意义。我们输给了现实。”周东雨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用手擦了擦眼泪,冲方致远挤出一个笑容,“林一,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说完,她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勐然灌了下去。
方致远将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干,转头看着周东雨,试探着问道:“小栀,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重新开始,你觉得还可能吗?”
监视器后郭凡眼前一亮,方致远又即兴发挥了。林一没有忘记周小栀,现在知道周小栀也没有忘记自己,一直默默着自己,当初是因为家庭原因分手的,想跟周小栀重新开始是合情合理的,同时也为接下来抢婚作了铺垫!这句台词加得妙啊!
….周东雨听到方致远这句话后,完全愣住了,根本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不过她的反应很快,眼泪如同开闸泄洪,哗哗往外流,带着哭腔道:“林一,我们回不去了!”
说完这句话,周东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趴在桌上呜呜哭了起来。
方致远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唐突,人家明天就要举行婚礼,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他只能凄然一笑:“是啊,回不去了!”他伸手抹了抹眼泪,起身对周东雨道:“小栀,不管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够幸福!”M..
说完这话,他带着落寞地走出了房间。
郭凡对方致远和周东雨这次的表演满意至极,兴奋得将大腿都拍红了,但他依然没有喊过,而是让他们再来一遍,想看看他们是不是能碰撞出更多的火花。
虽然《同桌的你》拍摄时间非常紧,但这场戏是整部电影最重要的转折点,而方致远和周东雨有擅长即兴表演,属于能碰撞出火花的类型,郭凡宁愿压缩其他戏的拍摄时间,也要将这场戏拍到极致。
王家卫就是这种拍法,让演员们一遍遍演,一遍遍碰撞。等到电影拍完,他将其中最出色、最出彩的镜头挑选出来,剪成在一起。这种方法听上去很笨,但对演员要求极高,只有能不断拿出新东西的演员才能满足王家卫的要求。
郭凡敢采用类似的方法来拍,因为方致远和周东雨都属于这种演员。
在接下来的两天,方致远和周东雨将这场戏一遍遍重演。
在这个过程中,方致远一直是表演的主导者,不断进行尝试,周东雨只是根据方致远的表演作出反应,即使如此她也时不时会出现接不上戏的情形。他们的尝试没有白费,碰撞出了很多火花,出现了很多让郭凡感觉无比惊喜的表演。
拍到第三天晚上十二点,第四十六遍拍完,郭凡见方致远的表演开始重复,知道方致远差不多已经把自己掏空,他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拿起步话机道:“这个镜头过了!”
现场所有工作人员都长长出来口气,都有一种终于解脱的感觉。这两天同样的内容、同样的演员反复演了三十多遍,他们都将大部分台词背下来了。此时他们什么都不想做,就想回去好好睡个觉。
方致远和周东雨直瘫坐在座位,好像虚脱了似的。在拍这场戏的过程中,他们不断极其投入,而且精神高度集中,以应对对方不时冒出来的即兴表演。这种演法比一般的表演要累十倍。现在他们就像田径运动员冲过终点,整个人都处于虚脱状态。
郭凡满脸兴奋地提着一瓶红酒走了过去,给方致远和周东雨倒了小半杯酒,然后拿了一个空杯子,倒了满满一杯。他端起酒杯,神情激动地道:“《同桌的你》剧本比较一般,我的水平也一般,不可能拍成经典,但我相信这场戏会感动很多人,同时也会被很多人铭记!这都是你们的功劳!我敬你们一杯!”
说完他端起杯子,将满满一杯红酒全喝了下去。
周东雨端起杯子冲郭凡笑了笑:“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她转头看向方致远,特别真诚地道:“我很少服人,但这次我是心服口服!跟你演戏,我感觉就像在拍《山楂树之恋》似的,拍《山楂树之恋》是张艺某导演带我,这次是你在带我!这次跟你演戏,我学到了很多!我敬你一杯!”
听到曾经必须仰望的演员说出这句话,方致远格外开心:“如果换成其他演员,根本接不住戏,我不可能这样演。你能接得住,我才能敢这么演,这场戏才能演到这种程度,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说敬见外了!来!咱们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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