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夭说完这句话,谢文茵半天没回过神。

“家世贵重需要他一路晋升才能高攀的,首选应该是皇室吧?”陆夭小心翼翼再一步点醒,“与其猜测是毫无关系的苏五小姐,为什么不想想有可能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你呢?”

谢文茵缓缓抬眼,突然扑过去一把抱住陆夭,因为用力过猛,二人都控制不住后退几步,最后双双跌坐在矮榻上。

“三嫂,我简直爱死你了!”

这一幕别说一旁太后和舒贵妃,连宁王都有些怔住。

“七公主跟宁王妃倒是真投缘啊。”舒贵妃这些年在后宫见惯了谢文茵的颐指气使,从没见她对哪个皇室女眷如此好脸色。

“年纪相仿,大概能玩得到一块去吧。”太后昨日倒是听闻两人一起出宫了,只当是儿时闺中就见过面的小姐妹重聚,也没太在意,但今日一见谢文茵这股子亲密劲儿,倒真不像是泛泛之交。

“七妹说跟谁能玩到一块去啊?”但闻门口传来皇帝的声音,后面还跟着太子。

陆夭急急推开压在她身上的谢文茵,起身行礼。

太子看见她这个从床上起身的动作,眼睛几乎都直了,但他到底知道自己是在太后寝宫,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只是在经过宁王的时候,不咸不淡来了句。

“皇婶姿容绝世,皇叔真是把世间好处都占全了。”

这话听上去直白到甚至带些恶意了,尤其他以侄子的身份,怎么听怎么带了轻佻的味道。

“其他好处我不敢当,但娶妻这件事,确实如我所愿。”宁王看了看太子,意有所指,“就是不知道太子跟太子妃是否也琴瑟和鸣呢?”

他明知道陆仁嘉是什么姿色!

太子被宁王这句挑衅气得险些爆粗口,深呼吸半天,才把那口气咽了下去。

陆夭行礼之后回到宁王身边落座,看也没看太子,顺手从荷包里掏出块松子酥糖放到宁王手里,伏在他耳边小小声说道。

“刚才琳琅给我的,说是城外有家熬糖铺子做的,特别香。”

宁王挑眉:“别人给的?你也敢随便给我吃,不怕毒死我你变寡妇?”

“不吃拉倒。”陆夭赌气收回来放进嘴里,确实甜香满口。

二人旁若无人的样子看得太子火大,索性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宁王从陆夭荷包里又拿了一块糖放进嘴里。

“王爷不是怕被毒死吗?”

“你都试过毒了,本王还怕什么?”宁王咀嚼着,“刚才小七跟你说什么?”

陆夭转了转眼珠:“女孩子的秘密。”

宁王斜眼看她,试图从表情里找出些许蛛丝马迹。

“我警告你啊,跟司寇有关的事儿不许掺和,尤其别跟着小七瞎胡闹。”

“你是不是吃醋了?”陆夭笑得见牙不见眼,“你要是吃醋,我就不去了。”

“那你还是去吧。”

二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落在旁人眼里,众人心思各异。

舒贵妃颇为惊讶地跟太后念叨:“您还说坊间传闻都是一分真九分假,看老三跟王妃这个腻乎劲儿,我倒觉得比小道消息传得还夸张几分似的。”

太后也笑了。

“这就是老房子着火,二十年不近女色,突然成了亲,才知道媳妇儿是好的。”

就在说笑间,外面通传皇后来了,只见陆仁嘉全副太子妃仪仗,跟在皇后身侧,显然是打算趁今日机会来耀武扬威。

“母后见谅,这几日忙着操办您的寿辰和万寿宴,有些来迟了。”

“无妨,你那是正事,我这不过是家宴。”太后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

陆夭和舒贵妃起身,给皇后浅浅行了个礼。

陆仁嘉辈分小,按理也该给陆夭和舒贵妃行晚辈礼才是,但她端着太子妃的架子,只冲太后行了个常礼就站在一旁。

陆夭懒得与她计较,刚好此时虎将军跳到她腿上,为免衣服钩丝,她干脆把猫抱起来转向另一侧,眼不见为净。

但谢文茵却不乐意了。

她已经听长乐宫的掌事嬷嬷说,太子妃专爱跟宁王妃作对。眼下她把陆夭划到自己一国,那势必要护着些。

“太子妃是不是忘了些什么?”谢文茵笑意盈盈,任谁看上去都只会觉得是个清纯无害的小姑娘。

陆仁嘉当然知道她是太后乃至整个后宫的掌上明珠,当即客气笑笑。

“请七殿下不吝赐教。”

谢文茵出其不意一脚踢在她膝窝处,陆仁嘉没有防备,当即跪在地上。

“本公主自然不会吝啬。”谢文茵依旧笑得满脸无害,“太子妃忘了给长辈行礼,那就补上吧。”

皇后对这个小姑子素来是能避则避,自然不会为了陆仁嘉跟谢文茵为难,当即笑着点点头。

“还不赶快谢谢小姑姑。”

陆仁嘉吃了个闷亏,但在长乐宫又不敢造次,只得忍气吞声给谢文茵道谢。

“多谢小姑姑指点。”说毕刚要起身,又被谢文茵一把按回去。

“急什么啊,赶着开席?没吃过饭啊?”谢文茵下巴微抬,“除了我,还有你三皇婶呢。”

陆仁嘉那把无名火登时冒出来。

“七殿下有所不知,宁王妃是我胞妹,这世上断没有姐姐跪妹妹的道理。”

皇后也跟着和稀泥。

“小七就是开个玩笑,况且咱们自家人吃饭,也没必要行大礼。”

“皇嫂慎言,都说先国后家,就比如您和皇兄,先是君臣,再论夫妻。”谢文茵冷哼一声,转向陆仁嘉,“太子妃出身礼部尚书家,难道不知出嫁从夫?论辈分,也该按太子这边的辈分走。口口声声论娘家亲戚,难不成太子妃想和离?”

这顶帽子扣得有点大,连太子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陆夭把手中的虎将军顺手放在宁王腿上,施施然起身。

“太子妃礼数不周,我代家父给七殿下道个歉。”她轻轻服了一礼,动作无可挑剔,“如皇后所言,自家人吃饭,虚礼就算了吧。”

谢文茵摇摇头。

“一个父亲生出来的两个女儿,居然如此天壤之别,也是奇了。”

这话说到太子心坎儿里去了,要说陆仁嘉放到贵女里也算个美人,但站在陆夭身边就明显不够看了,害他无端比宁王矮一头,思及至此忍不住又狠狠瞪了一眼陆仁嘉。

看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陆仁嘉就是再傻也明白,谢文茵和陆夭是一伙的。

这时候作为东道主,太后出来打圆场。

“小姐妹们都别叽叽喳喳了,开席吧。”

一句话轻描淡写把暗波汹涌的争端归结为小姐妹的嬉闹,被迫下跪的陆仁嘉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陆夭回身刚要落座,就听宁王几乎是磨着后槽牙吐出几个字。

“把这玩意儿从我身上拿下去。”

回头但见虎将军亲昵地蹭着宁王的前襟,后者则浑身僵直,一人一猫大眼瞪大眼。

“王爷怕猫?”这倒是新鲜。

“胡说,本王只是不喜欢会掉毛的东西。”宁王兀自死鸭子嘴硬,但眼里的嫌恶几乎能溢出来。

“那真遗憾,我也掉头发怎么办?”陆夭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逗弄着他,“王爷不喜欢我,我瞬间没心情帮你处理猫了。”

“陆小夭,你敢威胁我?”

“要不王爷委屈委屈,说句喜欢我,我帮你把猫拿走。”

宁王死瞪着她,陆夭毫无惧色地回瞪,看在外人眼里像是含情脉脉对视。

“能不能收敛一点儿?”谢文茵实在看不下去,过来拉陆夭,“要看回府再去看,三嫂你来这边跟我坐。”

陆夭回头看向宁王,宁王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怎么?这点小事还要三哥批准?”

陆夭其实也没真指望宁王说喜欢她,正打算帮他把猫拿下来,就听“咣当”一声。

“不好啦,皇后娘娘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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