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出口,陆夭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反倒落了地。

在要不要替薛老太君治病这件事情上,她其实一直是举棋不定的。薛玉茹这个低级的激将法,反倒是给她找了个台阶。

既然当众放了狠话,就干脆断了退路,剩下就是怎么救的问题了。

薛玉茹也没想到陆夭有如此魄力,在一众贵妇的叫好声里,她面带不屑地笑了笑。

“那就静候表嫂的佳音了。”

谢文茵拉拉陆夭的袖子,小声道。

“你行不行啊?臌胀之症可是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

陆夭轻哼了声。

“御医办不到的事情多了,连院判都看不出来太子侧妃假孕。”

谢文茵想想,似乎也有道理,当即拍拍陆夭的肩膀。

“那这事儿就靠你了!”

陆夭垮下肩膀,大意了。大话吹出去了,想转圜都没有余地。

因为薛老太君之前晕倒了一次,所以寿宴开得晚了些,陆夭回后院的时候恰好遇上要去前厅的宁王,夫妻二人对视,彼此从对方脸上都读出了欲言又止。

“我有话跟你说。”

“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一起顿了顿。

“那你先说。”

“那你先说。”

宁王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让你先说。”

“我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答应要替老太君治病。”陆夭语气带了点愧疚,“可我只有五成把握。”B

宁王捏了捏她的脸。

“你要是想反悔,我去帮你跟她们推了。”

“你不怪我自作主张?”陆夭流露出三分惊讶,“万一治不好,宁王府可是要跟薛家交恶的。”

“外祖母的病,她自己心里早就有数,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你别有压力。”宁王牵着她的手往前院走,“而且就算有个万一,也不必担心,舅舅那边我顶着。”

陆夭心里压着的那块大石头瞬间落了地,看看,这就是男人靠谱的好处。

若不是场合不对,真想去抱他啊。陆夭向来是行动派,既然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

只见刚刚在前院还端庄大方的宁王妃,此刻像做贼似的快速往左右扫视一眼,然后给了宁王一个大大的拥抱,就准备撤。

宁王被她难得的主动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但练武的本能还是让他迅速把人箍在怀里。

“撩了就想跑?本王是你想抱就抱的么?”

“难不成你还想明码标价收费?”陆夭倒是没有什么被抓包的羞赧,“开价吧,本王妃最不缺的就是钱。”

“现在没想好,先欠着,不过我得收点利息。”宁王凑过去,嘴唇轻轻贴上她的。

不远处假山后面,薛玉茹咬碎一口银牙,光天化日不知廉耻!

一双手轻轻按上她的肩膀。

“薛大姑娘在看什么?”

薛玉茹回头,看见陆仁嘉温婉地冲着她笑。

“不甘?愤怒?嫉妒?觉得这温存本该是你的?”陆仁嘉像个蛊惑她的巫婆,“想从宁王妃手里把一切都夺回来?”

薛玉茹迅速收拾好自己的表情,露出一个端庄不失高贵的笑。

“太子侧妃如果是来同情我的,可以省省了,你先想想怎么转正回太子妃吧。”

陆仁嘉闻言并没有生气,而是继续保持微笑。

“薛大姑娘对我不必有敌意,我是想来帮你的。”她看了看远处正在亲昵的宁王夫妇,“毕竟想扳倒宁王妃,还需要一个对她知根知底的人才对,不是吗?”

薛玉茹意味深长地回望陆仁嘉,好像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太子侧妃一样,半晌才开口。

“看来那枚夜明珠物尽其用了,连太子侧妃都准备帮我。”

说到那枚摔碎的夜明珠,陆仁嘉顿时有点心虚,于是急忙转移话题。

“咱们还是从长计议,怎么让宁王休了王妃吧。”

“她是你亲妹妹,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薛玉茹一针见血地指出,“我嫁给表哥,只会让薛家和宁王府关系更加紧密,对太子争位岂不是威胁很大?”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陆仁嘉恨恨地看一眼远处被宁王搂着走远的陆夭,“薛大姑娘嫁不嫁宁王,薛家都不会倒戈太子,但陆夭我是一定要扳倒的。”

薛玉茹盯着她,似乎在评估这话里的可靠度,半晌才伸出手。

“那就合作愉快吧。”

*

陆夭浑然不知自己被两个女人背后算计、

薛老太君的寿宴,她被安排在跟薛家女眷们一起,老太君点名让她坐在身边。

“这孩子长得好,我看着就舒心。”

陆夭深谙臌胀病人腹腔有水液蓄积,通常是吃不下什么饭的,但食谷则生,不管什么病,都得靠饮食补充。

于是灵机一动,厚着脸皮开口。

“古人都说秀色可餐,那老太君看着我,多吃半碗饭呗。”

老太君被她逗乐了,桌上一干人也都笑了,以前只知道宁王妃名声在外无缘得见,今日一见,居然是个挺亲和的人。

“好,王妃这个姿色,老太婆吃一碗饭都是应该的。”

薛夫人看着众星捧月的陆夭,想到因为寡居身份不能上桌的女儿,心下有三分不平。

“老太君可别光说,这吃不下饭也是老毛病了。”薛夫人得体地打趣着,“刚才听玉茹说王妃接下了替老太太治病的重任,我这心里瞬间就踏实了。”

在座各位都是宅斗成精的主儿,一听就知道薛夫人是故意捧杀陆夭,一旦她后面治不好薛老太君,那就是自砸招牌。

陆夭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也不谦虚。

“薛夫人尽可以放心,别的先不敢说,老太君没胃口这吃饭的问题,我包了。”她说着便取出银针,看向薛老太君,“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施个针,给您开开胃,咱们好一起痛痛快快吃这顿寿酒。”

“老婆子这浑身上下,尽管扎。”薛老太君显然也想给她撑场子。

“哪儿能随便扎呢。”陆夭说着弯下身子,往针上涂了些药物,然后跪到老太君脚下,在足三里处扎了一针。

在场人大惊失色,就算老太君是长辈,但陆夭可是王妃啊,怎么能纡尊降贵呢!

薛老太君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凭借多年历练,她迅速掩饰起情绪。

“王妃,这使不得,折煞老婆子了!”

“医者不分三六九等。”陆夭从桌下探出头,“咱们慢慢上菜,一会儿您就会觉得饿了。”

众人将信将疑,但又不好拂了陆夭的面子,于是搭讪着聊起了胭脂水粉。

没想到主菜刚上了两道,薛老太君的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叫。

“把那盅佛跳墙给我端过来。”她一口接一口,把那一小盅吃得几乎见底。

“试着吃点主食吧。”陆夭伸手拿过来一碟乳香馒头,“这个特别松软,但是没我做得好,下次我从府里做好给您拿来。”

“王妃还会鼓捣吃食?”

大户人家嫡女要做主母,厨房事宜多少要知道些,但亲自去做的却是少之又少。

“会一些,尤其擅长牛肉面。”陆夭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薛夫人,“王爷偏爱这一口。”

她本意是想提醒昔日薛夫人对宁王的爱护之情,孰料薛夫人别过眼神,压根不理这个话茬儿。

陆夭心底深深叹口气,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酒过三巡,就听薛爵爷带领一干男亲属来给薛老太君敬酒,进门见老人家正在吃一只醉虾,吓了一跳。因为她之前已经足足几个月没有好好吃顿饭了,都是稀粥稀汤度日。

“母亲这是?”

“夭丫头给我扎了一针,我这胃口好多了,这顿寿酒吃得也痛快。”

短短半顿饭功夫,对陆夭的称呼就从王妃变成了夭丫头。

薛爵爷至孝,闻言感激涕零,深深冲陆夭施了一礼。

“王妃大恩大德,我必须敬您一杯!”

陆夭傻眼了,她哪儿会喝酒啊,于是下意识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宁王。

孰料,宁王竟然假装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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