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这一出现,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他跟太子不同,向来不参与女眷的事。而且说句实在话,他甚至连皇子们的游戏都没参与过。

每年初一来宫宴都是坐在那里充人数,然后散席第一个便走,比平日散朝溜的还快。

所以他今日来到女宾这边,简直跌破众人眼镜。更让人惊讶的是,他居然开口就是要替陆夭挡酒。

陆夭回身,口气半是无奈,半是不自觉的娇嗔。

“你就知道我一定会输?”

话说出口才想起上次在燕玺楼,宁王并未看见她跟魏明轩投壶比输赢,等他赶到的时候,魏明轩已经胸痹之症晕过去了。

陆夭想起今日皇室新年宴,魏明轩也算是半个宗亲,应该亦在现场,于是眼神扫过全场,果然看见人群外面魏明轩一脸“你们还是见识太少”的表情。

陆夭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少说话。

魏明轩百爪挠心,但接收到陆夭警告的眼神,只好把倾诉欲勉强压下去。

看着众人明显都倾向薛玉茹,他在心底暗暗摇头,等着打脸吧。

宁王跟薛玉茹自幼一起长大,深谙她投壶是什么水平,若单纯各凭本事,陆小夭够呛能赢。但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又有自己的打算。

不管怎样,先表明支持态度,让她至少没有后顾之忧。

在场众位女眷见宁王心疼自家王妃,不免都心生艳羡。薛玉茹看着宁王毫不犹豫站出来替陆夭撑腰,心里更是忍不住升起不甘怨气。

不过就是几杯酒而已,难不成还能醉死她不成?后宫哪个女眷不喝酒,偏生就她娇贵?

真是搞不明白,除了有几分姿色外,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地方配得上表哥?

他为什么就不懂,娶这么个废物,只会拖累他啊!

思及至此,薛玉茹愈发觉得,今日必须要给陆夭一个下马威。

“那表嫂要迎战吗?”

“可以啊。”陆夭不疾不徐,“但我得问一句,你打算赌什么?”

陆仁嘉从陆夭的胸有成竹里,敏锐嗅出一丝不对劲,她下意识拉拉薛玉茹的袖子,示意她别冲动。

薛玉茹之前被陆夭坑的次数不少,也觉得事情未必像表面那么简单,略一沉吟。

“表嫂不是说,输了喝酒吗,那我就喝酒吧。”

“可以。”陆夭大方地点头,“你输了你喝,我输了你把头面拿走。”

薛玉茹嘴角浮上一抹冷笑,她出身大富之家,自然也不会把那点头面看在眼里。

“比试讲究公平,我自然不好占表嫂便宜,表嫂若是输了也喝酒就是。”

陆夭了然,她今日是打定主意想看自己出丑。

很好,那就看看到底最后丢人的是谁吧。

思及至此,她转头压低声音问宁王:“薛玉茹投壶技术比起你来如何?”

宁王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据实以告。

“女子臂力弱,比起我来自然差一些,准星也不是特别够,十中八九。”

那就不是百发百中了。

陆夭胸有成竹,前世练到最后,她的投掷水平跟宁王几乎不相上下,虽然百步穿杨不能比,但投壶这点距离几乎不分轩轾。

薛玉茹若是做不到全中,那自己胜券在握。

“我今天要让她喝到爬着出皇宫。”陆夭声音不大,周围人却有不少都听清了。

魏明轩作为陆夭昔日手下败将,看着兀自狂妄的薛玉茹,内心默默为对方点了根蜡。

“你想怎么比?”陆夭完全一副主场的架势,“是设屏风盲投还是背坐反投?”

薛玉茹心头微微一紧,她这气势,不像是个生手,于是回头悄悄问陆仁嘉。

“你确定她待字闺中的时候不谙此道?”

陆仁嘉点点头,陆夭那时候只爱制香,但凡这种贵女参加的活动她一概不去。

起初是以为害羞,后来某次家宴,众人作耍,她才发现陆夭是真的不会投壶。

“你放心吧,她那水平,连初学者都不如,十箭怕是不能中一。”

薛玉茹微微放下心来,两军对垒攻心为上,陆夭八成只是在虚张声势。

“就正常投吧,贯耳不算,必须投中壶心才算是赢。”

贯耳顾名思义就是投入壶耳,薛玉茹此举显然是笃定陆夭技艺不精,故意提高难度。

陆夭也不争辩,点点头,随即叫人搬来两个细耳壶,一众看客愈发不屑,贵女圈子从小练的都是细耳壶,根本没有难度。

“那就传统规矩,每人十支箭,谁投中多,就算谁赢吧。”她语气轻松,仿佛真是个不懂规矩的新手。

薛玉茹闻言大喜,这是她的强项,别说十支,就是一百支她都不怕。

陆夭也不谦让,连对礼都没有行,直接伸手一箭入壶。

周遭看客俱是一愣,不是说宁王妃没练过吗?这个熟练程度是怎么回事?

“新手运气好,应该只是侥幸。”陆仁嘉压低声音在薛玉茹耳畔安慰道。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刚刚那一箭倒真不像是蒙的。

宁王侧目看向陆夭,这个臂力和手法,显然是被人指点过的,而且绝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就的。

薛玉茹凝神屏气,也投入了第一箭,完美入壶。

陆夭微微抿唇,显然并不在意,第二支,第三支,接连入壶,周围人也从一开始的轻蔑到后面鸦雀无声。

若是蒙的,运气哪怕再好也不可能接连三支箭都中了。

薛玉茹手心也有些微微冒汗,她看得出来,陆夭绝不像薛玉茹说的那样是新手,相反,她这个步射能力出乎意料地强,至少这些年在贵女圈子鲜有所见。

陆仁嘉也颇感意外,陆夭什么时候学会的这项本事?

她仔仔细细回想过,好像从赐婚那日开始,陆夭的所作所为就跟之前不一样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换了个芯子,她不再是当初的陆夭了,思及至此,陆仁嘉被自己这种诡异的想法惊着,觉得大过年还是别胡思乱想比较好。

就在想着的这当口,场上竞技已经到了白热化,一眨眼功夫,两人都是九箭皆中。

旁边围观者也都提心吊胆捏紧了帕子。

薛玉茹忍不住看向陆夭,见她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禁微微纳罕。

壶口细小,里面所剩空间已经非常少,若想投中这一箭并非易事。

薛玉茹凝神屏气,准备先投这一箭,因为一旦她投中,压力自然就会给到陆夭那边。

孰料就在她箭出手之后,陆夭突然调转方向,将手中仅剩的那支箭投向薛玉茹的箭壶。

两支箭在空中相撞,薛玉茹那支被弹落到一旁,陆夭的箭稳稳进壶。

所有人都傻了,这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做到的?

唯独魏明轩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剧透的快乐,他当初就是这么输的啊!

但见陆夭转头看向薛玉茹,笑容温煦亲切。

“说说吧,薛大姑娘是想对瓶吹,还是抱着坛子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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