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的设计当初还是先皇在时,找名师画的图纸,宁王后来又亲自操刀改了几处。

后园那湖心亭暗藏八卦阵,外人不知只当是普通园景,但通晓奇门遁甲的人因为能窥得其中门道,所以走的时候往往容易落了圈套。

陆夭之前忙于跟宰相夫人聊天,于是随口说了句让人带五小姐去湖心亭,及至听说她落水,才想起前世这一茬儿来。当时曾有刺客试图硬闯,结果困在湖心,宁王故意不让人送水送饭,对方险些生生被饿死。

难不成这位五小姐是深藏不露?

春日湖水还是冰凉的,陆夭和宰相夫人赶过去的时候,老远就看见有人在里面起起伏伏。

周围除了几个小丫鬟,压根没有旁人,而这些小姑娘显然都不会水,陆夭心里一紧。

苏丞相府这位五小姐是出了名的身份出挑,长房嫡女,上面四个哥哥,都在朝中任职,可谓显赫无双。当初谢文茵就曾误会,以为司寇是看中了这位贵女中的贵女。

若是这样一位千金在她府上出了事,后果可想而知。

宰相夫人在一旁快急疯了,也顾不上客套不客套,急急抓着陆夭的袖子。

“王妃,快想办法救人啊!”

陆夭会水,但她没把握将人毫发无伤带上来,况且手臂前两日刚刚受伤,此时下水势必要感染。

她知道宁王派影卫贴身保护她,此时完全可以叫出来去救人,但这样一来,五小姐的名声就完了。

“夫人确定要府里的侍卫下去救人吗?”

宰相夫人何尝不知,但她近三十岁才有了这个女儿,平日爱如珍宝,四个哥哥都要靠边站。眼下一边是女儿的前途,一边是女儿的性命,真是左右为难。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听见有人扑腾跳入水中,陆夭心下一惊,府里众人若没她的命令,断不敢贸然下去救人。

那这又是谁?

宰相夫人也愣了,但同时又松了口气,不管对方是什么贩夫走卒,至少女儿性命保住了。

但见水里那人翩若游龙,身手敏捷,三下两下就把苏五小姐瘫软的身子从水中捞起来。

陆夭定睛一看,那不是哈伦吗?

旁边岸上站着的,正是魏明轩。

这两人应该是来探望自己的,毕竟这几日没事便过来蹭饭,俨然当成了自己家,结果今日偏偏赶上了这样一幕。

五小姐浑身湿透,衣物浸水之后将少女胴体勾勒得曲线玲珑,领口已经被湖水泡得松开,甚至可以看见里面梅花纹样的肚兜。

魏明轩眼疾手快,急忙脱下大氅给对方盖上,宰相夫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笙儿,笙儿?”宰相夫人喊了几声,可五小姐却依旧双目紧闭,看上去毫无生机。

陆夭当机立断吩咐丫鬟道:“去我房里找套干净衣服过来,再带上棉被。”

早春尚冷,但贸然搬动也不适宜,只得用棉被围一下暂时保暖。

陆夭顾不得手臂有伤,纤指压在五姑娘胸肋处,用力按下去,一下,两下。

一旁哈伦满不在乎接过丫鬟递来的锦帕,擦了擦脸。

“她是想不开要自杀吗?那去跳护城河啊,死在人家府上算怎么回事?”

魏明轩恨不得把哈伦的嘴堵上,刚刚一把没拉住,这家伙已经跳下去救人了。救人无可厚非,但问题是救了之后怎么办啊!

“你少说两句吧,这姑娘日后可能是你媳妇儿了。”

“你会看相算命?”哈伦奇怪地看向魏明轩,“那之前牌九你还总输,会算命先给自己算算牌啊。”

魏明轩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他普及大楚的文化,寻常女子被人碰了身体要么嫁给对方,要么自尽以证清白,更别说五小姐被他碰了全身。

那边哈伦还在不依不饶地追问。

“你怎么知道她以后会是我媳妇儿?你怎么算的?有依据么?”

魏明轩不想打击他,更不想刺激情绪明显已经很不好的宰相夫人。他看向地上正在施救的陆夭,发现她手臂处已经渗出血迹。

“小舅母,你流血了。”

陆夭本还不觉疼痛,经由他这一提醒,伤口竟然丝丝拉拉疼起来,于是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师父你让开,我来吧。”哈伦自告奋勇挽起袖子就要上去帮忙,被魏明轩死死拉住。

“你消停会儿吧。”

地上蹲着的宰相夫人脸都青了,原本看这小子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委屈委屈招个上门女婿也不是不行,结果一开口简直是地痞流氓。

陆夭此时顾不上那几个人的眉眼官司,她加快了手下挤压的动作,只觉手臂伤处更疼了。

好在五小姐突然吐出了一口水,刚刚还了无生气的人儿慢慢醒转过来。

宰相夫人双手合十。

“谢天谢地,笙儿,你可吓死娘了。”此时她才瞥到陆夭手臂上被鲜血浸透的袖子,登时有些过意不去,“王妃没事吧?”

陆夭顾不得客套,叫过匆匆赶来的孙嬷嬷,劈头盖脸就训斥道。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让你跟着五小姐吗?怎么让她跌到池子里去的!”

孙嬷嬷当初在太后身边是一等一的红人,普通命妇都要给她几分颜面,这样被陆夭当着外人面劈头盖脸地训斥,宰相夫人心里微微一惊。

知道对方这是先发制人,让她连追究都无从追究。

果不其然,孙嬷嬷一脸谦卑。

“是五小姐说不让老奴跟着,想自己赏玩,老奴就去厨房张罗点心,回来便听见五小姐落水了。”她不卑不亢,如实回禀,完全没有任何添油加醋,“老奴失职,请王妃责罚。”

“不怪孙嬷嬷。”五小姐气若游丝,“是我要自己赏玩的。”

“那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掉下去!”

宰相夫人也急了,那湖心亭两边都是围栏,通往岸上的小桥也十分坚固,怎么看也不可能会落水,况且自家女儿从来都是个稳妥的人。

“湖心亭外有几簇悬空的梅花,我想看看,从窗子往外探身,失去平衡便掉下去了。”

陆夭深深蹙眉,那几处梅花是特地移植到湖心亭上的,只要走出来就能看到,根本不用从窗户探出身去。更何况那窗子跟水面还有点距离,除非是倒栽葱下去的。

所以,她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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