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此刻的谢文茵正在城阳王府探病。

她搞不懂母后为什么一定要她来,而且还得是立刻前来,人家正儿八经的嫡亲闺女都没有侍奉床前,倒显得她很殷勤一样。

陆夭见她来了也觉有些奇怪。

“你不在宫里绣嫁妆,又跑出来干嘛?”

“母后让我来探望一下皇叔,顺便感谢一下。”提及婚事,谢文茵多少有点羞赧,“老肃王妃亲自跑这一趟,我知道都是皇叔的功劳。”

“不谢不谢,那都是皇叔应该做的。”城阳王局促地搓搓手,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陆夭在一旁暗自纳罕,这跟方才同自己讨价还价的简直判若两人。

“你刚提的那件事,我应了。”城阳王突然松口,“你跟老三先回去吧,咱们改日再从长计议。”

说着摆出一副送客的样子,谢文茵见状以为他嫌吵,想休息,于是也跟着要一起告辞。

城阳王急忙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小七留下陪皇叔说说话吧。”

这个对比就相当明显了,一个诡异的念头从陆夭脑中划过,她顿时被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会吧?

这可是叔叔和侄女啊!

***

陆夭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此时此刻她在莲香楼最好那间包间……的旁边小屋,像只壁虎一样趴在墙上,全神贯注听着隔壁的动静。

起因是之前城阳王说想跟琳琅单独聊聊,言下之意还让宁王夫妇快走。

在后宫尔虞我诈环境下长大的谢文茵警惕性极高,当即找了个借口,说溜出宫是为了去莲香楼吃饭,谁知城阳王竟然说要做东。

再拒绝就显得刻意了。

不过好歹是在外面,若是城阳王对她真有什么歹意,应该也会顾忌一二,谢文茵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所以局面就成了现在这样。

那对叔叔侄女在隔壁用饭,她和宁王则在这边偷听。

不,确切一点说,是只有她自己在偷听。

宁王好整以暇坐在桌边,悠闲地自斟自饮。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不过就是吃顿饭而已。”

“事出反常必有妖。”陆夭压低声音道,“那日在大学士府,我们两人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分明不是这个样子。是那种对谁都很疏离很冷漠的感觉,所以仔细想想,今日对琳琅如此热络,着实有些诡异。”..

难不成你还担心皇叔会把小七怎么样不成?”大概觉得想法过于荒谬,宁王说完自己也笑了。

然而这话却提醒了陆夭。

那点子莫须有的猜疑在她脑子里盘亘了大半日,终于找到了出口。

原来如此。

“这种事难道还少见吗?自古皇家乱伦多,什么公爹扒灰,小叔娶嫂。”陆夭在他对面坐下,神秘兮兮开口道,“怎么就不能是叔叔看上侄女了呢?”

宁王一口梨花白毫无预警喷出,猝不及防溅了陆夭一身。

他看着向来好洁的陆小夭手忙脚乱擦拭,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疯了吧?”

陆夭比他还难以置信,看看自己的满身酒渍,再看看恶人先告状的谢知蕴,忍无可忍地回怼了一句。

“你才是疯了吧?”

一墙之隔的谢文茵此时此刻也有这种感觉。

那位没见过几次面的皇叔一扫之前的病气,正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盯着她,让人有芒刺在背之感。

“皇叔若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谢文茵素来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她可不会将那人眼神中的热忱解读为慈爱。人家有正儿八经的嫡女,犯不上巴巴儿跑上来表示对她的慈爱。

城阳王从愣怔中清醒,心中千头万绪,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你生的跟你母后不大像。”

室内有短暂的静默,谢文茵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她这位古怪的皇叔,大老远跑来陪她吃饭,就为了评价一句,她跟母后长得不像?

但她到底是公主出身,该有的气度还是有的。

“应该是生的像父皇多些,母后总说女儿肖父,很正常。”

“也不甚像。”城阳王故作镇静的语气下,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更秀气好看些。”

谢文茵感觉自己要疯了。

这是什么人啊,说她不像母后就算了,竟然说她也不像父皇,难不成影射她是捡来的不成?

听墙角的陆夭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跟她预想的走向似乎也不大一样,若是真有什么不伦的念头,怎么会上来先质疑人家的身世血统。

她疑惑回头,看向宁王。

“你这位皇叔,向来是这么道三不着两吗?”

宁王也觉有些纳闷,他印象里的城阳王素来是个恪守分寸的长者,这般失礼的话不像是他会说出口的。

难不成戍边这些年对他打击这么大吗?连性子都改了?

他瞥一眼恨不得能穿墙过去偷听的陆小夭,心下默默点头,倒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你看陆小夭刚成亲时多么天真活泼,眼下不是也朝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瞧瞧这听壁角的姿势多么驾轻就熟。

“许是人都会变的吧。”

陆夭深以为然点点头,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变,是脱胎换骨了。

就听城阳王在隔壁又说道。

“这些年,你在宫里过的可还好?”

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这口气怎么都不像是皇叔对侄女,倒像是……阔别多年的旧情人。

谢文茵强压下心头涌上的不适感。

“虽然自幼失怙,但母后和皇兄都对我很好,从来没让我吃过什么苦。”这也是实情,“司云麓那家伙早年不大讨人喜欢,不过在外人面前也一直护着我,谁敢欺负我,他势必要还回去的。”

城阳王见她提及司寇的时候,不自觉流露出小女儿神态,也不由自主跟着笑了。

“你很喜欢他?”

“那是自然。”从小到大,谢文茵从不讳言承认这件事,此时她忽然警觉道,“皇叔连媒都帮忙保了,不会是想反悔吧?”

城阳王失笑摇头。

“自然不会。”他深深盯着面前的小姑娘,“那小子不是也说了嘛,除了你,谁都不会娶。本王是想说,他日后若是敢欺负你,来告诉本王,本王替你揍他。”

屋内再度陷入静默。

若说刚刚还像是久别重逢的旧相识,这会儿语气则像是心疼女儿的护短老爹了。

谢文茵深深叹了口气,回头一定要问问三嫂,这心痹之症难不成也会影响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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