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的洗三之后,皇长子的婚事就被提到台面上来了。

因为皇后身体“抱恙”,这件事最终被托付给了太后。虽然宁王和谢朗站在天然对立面,但婚事已经定下,太后也不会横生枝节,启献帝就是因为笃定这一点,才敢放心大胆把整件事交到长乐宫。

太后也不推辞,一口答应下来,转头就把陆夭叫进宫帮忙。

到底是嫡长子娶亲,该有的场面必须要有,况且谢文茵刚刚大婚不久,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妇,但总不好差太多。

陆夭踏入长乐宫的时候,太后正在挑选喜糖的礼盒花样,面前堆着四五个礼物匣子,透着一股子老气横秋,一看就是礼部的手趣÷阁。

太后见她来了,随口问道。

“你觉得哪个好些?”

“我觉得哪个都差不多。”陆夭出言也不客气,“礼部翻来覆去也就这点东西,从小看到大,没什么新意。”

谢文茵大婚的时候,是她亲自描了花样,陆夭叫自家铺子单独赶制出来的,精美至极,出嫁那日给宗亲女眷送糖的时候,很是出了一把风头。

不少家里要办亲事的夫人还出言打听,陆夭特意留个心眼,不动声色透露是自家的手艺,倒揽了不少额外订单,当然这是后话。

皇长子这趣÷阁钱,她没打算赚,也就没有多话。

太后点点头,深以为然。

“也别退回去叫他们重做了,随便选一个就是。”

陆夭今日来早就打算好,就不表态少说话,只站在一边当摆设,但太后却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

“皇长子大婚乃是国礼,所以由不得半点马虎,本宫有了年纪,力不从心,所以这细节得交给你去操办了。”她瞥一眼正襟危坐的陆夭,“这些事宜,你日后早晚要接手,倒不如趁着人家婚事的机会,早点练练。”

陆夭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未置可否笑笑。

“太后所言极是。”

但除此之外,半点不松口,既不说自己要去做,也不强硬拒绝。

太后知道她性子向来滑不留手,也懒得在这件事上较真,转而关心起另一件事来。

“孩子都帮人接生两个了,你自己可有消息?”

陆夭心下一动,电光火石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淡然摇头。

“还没。”

太后有日子没有催生了,但陆夭对她的套路却深谙于心,之所以不打算松口,一是因为还不确定,二是想把这份“惊喜”留到最必要的时候。

果不其然,太后接下来轻哼一声。

“别怪本宫没提醒你,老太君寿辰在即,薛家现在上下已经开始忙活了。”她微微压低了声音,“你以前这样不紧不慢的无所谓,再加上那时候跟老三新婚燕尔,难免贪玩了些,不想要孩子也正常。但今时不同往日,眼看谢朗也要成婚,本宫听说那钱家姑娘也会点医术。”

陆夭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却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那又如何?”

太后被她装傻充愣的样子气着,没好气地道。

“人家若是先你一步生下皇帝的嫡长孙,你跟老三就又被动了一些。”

陆夭心下暗笑。

姑且不论谢朗和钱落葵被硬生生凑对,就是琴瑟和鸣也没有那么快一举得子的,就像哈伦和五小姐,现在圆房没圆房都不好说。退一步讲,就说钱落葵过门一月便有孕,也不能保证是男胎吧。

太后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

“皇长孙若是被他们抢了先,即便不是男孩,也不是什么好事。历代长公主都是颇受恩宠的,而且作为皇上第一个孙辈,他自然是稀罕的。再加上宫里多年没有孩子出生,这个新生儿势必讨众人喜欢。日后你就算诞下儿子,也失了先机。”

太后看着陆夭,眼神意味深长。

“嫡长是正统,老三大他一辈,若是你能早一步生下孩子,那可是全方位压他一头,你想想,年纪差不多的娃儿,他家的就得叫你们叔叔或者姑姑。”

陆夭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但表面上,还得煞有介事点点头。

“太后教诲,我记下了。”

太后倒是没料到她如此好说话,当即觉得宽心了些,但又忍不住嘱咐。

“此事宜早不宜迟,若是能赶在薛府寿宴之前,那是最好不过的。”说毕挑挑眉,“若是实在赶不及,想个法子搪塞过去才是。”

陆夭心下一动。

“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我没什么意思,你自己琢磨去吧。”

自己身为薛家女儿,言尽于此已经是逾矩了,她还要刨根问底,简直是蹬鼻子上脸!

***

薛家阖府上下这两个月,都忙得脚不沾地,按照薛家此时在朝堂的地位,向来是韬光养晦不肯轻易招摇,尤其薛爵爷又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所以平日几乎像是隐形了一样。

然而今年不行,老太君六十大寿之后的第一个寿辰到了。按照大楚惯例,老人过了六十之后,每一年都是跟阎王爷在借寿命,所以每年都要大办。

尤其是这头一年,号称在地府脱号,要按照整寿那样操办。所以提前一两个月开始,薛家便开始张罗,甚至有些远在异乡的宗亲,都亲自前来为老太君贺寿。

薛家两房忙得不可开交。

二房太太此时正在老太君屋里,她顿了好半天,才小心赔笑道。

“属实是我们二房不太能干,还让您跟着操心。”

薛老太君撩了撩眼皮,几个服侍的丫鬟婆子立刻退出屋子,并顺手合上了房门。

“不必多说,都是为了薛家。”她瞥一眼给自己捶肩的二夫人,沉声问道,“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二夫人立刻点点头。

“都安排下去了,保证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薛老太君靠在大迎枕上,轻轻叹了口气。

“宁王妃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她能让茹儿吃那么大一个闷亏,又能全身而退,足以见得本事。但我们必须送二丫头去王府,不管用什么法子。”

说着,她深深看了一眼二夫人,从这一眼里,二夫人竟感到莫名森然。

“儿媳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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