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漏/点点滴滴,时间缓缓过去。

片刻后。

秦丰业再度开口:“陛下,臣有一事,想听听陛下的想法。”

元贞帝心情莫名舒畅:“秦爱卿,你说。”

秦丰业试探性地开口:“陛下,白明微一走,得有人接替她,须得任命新的北疆守将,陛下心底,可有什么打算?”

提到兵权,元贞帝的眼底,霎时划过一抹警觉。

他反问:“秦爱卿可有什么建议?”

秦丰业也不傻,连忙表示:“臣都听陛下的安排。臣之所以有此问题,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北燕与东陵常起兵祸,镇守北疆的大将,必定要守得住边防才行,李贤昭的事,决不能再出现第二次了。”

元贞帝颔首:“秦爱卿言之有理。”

再多的话,元贞帝没有说。

此时的秦丰业,忽然想起刘昱的话。

刘昱说,若是白明微北上和亲,兵权未必会落到姓秦的手里。

如今他再看陛下的反应,对刘昱的话,也有几分信任。

这时,他倒是不那么想要让白明微立即和亲北燕了。

凡事留有一分余地,方才是处事之道。

于是,他不再提及兵权的事,反而将话题引回和亲一事:“陛下,臣认为,现在不宜立即下和亲圣旨。”

“吊一吊那元询,免得他以为,我们东陵对他有求必应;到时候助长了北燕嚣张的气焰。”

元贞帝当即便应下:“秦爱卿言之有理,就依秦爱卿说的办,先拖一拖那元询,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秦丰业拱手,露出一抹讳莫的笑意:“是,陛下。”

……

这样的消息,自然瞒不过运筹帷幄之中的风轻尘。

他听着阿六的汇报,面色始终平静如湖。

面对如此镇静的主子,阿六的声音,却是一点点微弱下去。

“元贞帝允了元询的要求,同意让白姑娘和亲北燕……”

“只是不知秦丰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建议元贞帝拖一拖元五,元贞帝应下了。”

“与此同时,储君刘昱光顾今朝醉,并命心腹散布他心悦白姑娘的消息。”

“主子,这两人明显较上劲了,要是他们这么争下去,只怕那些嫉恨白姑娘人,会借此抹黑白姑娘。”

“白姑娘自是不怕,但咱也不能叫她受委屈不是?主子,这可怎么办才好?”

风轻尘默了片刻,随即开口:“自然不能像宰了上一个求亲者那样,把元五和刘昱也宰了。”

说到这里,风轻尘的手,轻轻搭在小几上:“这刘泓,从来不干人事。”

阿六“砰”地跪了下去,战战兢兢,未敢说半个字。

因为他知晓,主子已经恼了。

见惯了主子在白姑娘身边的模样,险些叫他忘记了主子真正的性子。

如今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再度袭来,他禁不住弯了膝盖,臣服在这样令人惊惧的威压之中。

然而风轻尘什么都没做,只是闲适的坐着。

可偏偏,透着不怒而威的气质。

最后,风轻尘当即下达命令:“尽量别让这些消息传到白相耳里,免得让他老人家烦心。”

“另外,让那几个使臣,把本王的国书递到刘泓的桌上,这一次,本王就跟他玩一次大的。”

阿六震惊地抬起头:“主子,您这是要……”

风轻尘唇畔勾起:“风军师不能与元五和刘昱争,但是西楚摄政王萧重渊可以。”

“本王这一回,要用萧重渊的身份,让这些蛇虫鼠蚁,摆正自己的位置。”

阿六当即应下:“主子放心,必定为您办得妥妥当当。”

风轻尘颔首:“去吧。”

阿六轻手轻脚退下。

风轻尘轻笑一声,声音不免愠了怒意。

“两条恶狗,闻到香饽饽就迫不及待扑上来,本王这就教教你们,怎么做人。”

……

回廊下。

元五披着外衫,坐到了白明微身边。

烈日炎炎,被阳光直射的青石地板,犹如烧得正旺的炭火,叫人不敢久站。

尽管这驿馆之中,引了水渠进来,驱散了些许灼/热。

但这季夏,仍旧热得让人焦躁。

这么热得天,元五却需要披着外披,可见伤得极重,他分外怕冷。

白明微见他坐下,也没有避开。

元五落座后,身子倚在柱子之上。

两人就这样,一人一边,占据了一段回廊的栏杆。

他道:“你就一点都不奇怪,我与秦丰业都谈了什么么?”

白明微淡声道:“你们之间能有什么好事,无非就是那些勾当。”

元五抱着手,目光落在白明微的脸上。

他静静地看着,半响才道:“其实,很久以前我见过你。”

白明微没有应声。

元五什么时候见过她,与她何干,她没有兴趣。

元五也不在意她的反应,自顾自地说:“第二次见你的时候,是在战场之上。”

“你穿着霍世勋送你的赤色龙鳞甲,在那血雨腥风尸骨成堆的沙场,就像火一般艳丽。”

“当时我就在想,这样璀璨的花,如何不能开在草原的土地上?”

“所以我现在要做的事,便是把你移植过去,让你在我北燕的土地上,继续盛放。”

白明微闻言,缓缓掀开眼皮。

她看向元五,目光中透着些许征询。

她说:“这么说来,你和秦丰业之间的谈话内容,与我有关了。”

元五毫不避讳:“若是不出意外,元贞帝很快就会把你赐婚与我。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终究要成为我的人。”

“若是我得不到,我会想办法毁掉,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在那山洞之中,你就该应下的,可你非要与我玩把戏。那我也只好,与你玩玩了。”

白明微听着元五的话,面色从头至尾没有任何改变。

她从容而镇定,仿佛事不关己。

元五见她如此,双眼眯了起来:“白明微,你是死人么?给点反应会怎样?”

白明微淡声道:“好的,我知道了,多谢告知。”

元五从鼻腔里哼出声:“真是奇怪,你这没心肝的人,怎会在那瞎子面前,露出那样的神色?”

白明微问:“这么说来,那晚你的确在偷窥了?不知你看到了什么样的神色,值得这般大惊小怪?”

元五没有开口。

什么神色?

自然是小女儿的娇羞。

在那瞎子面前,眼前的女子不是冰冷的将军,而是天真烂漫的少女。

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透着美好。

而不似,现在这般,犹如一块木头。

白明微收回看向元五的目光,缓缓说道:“不管是什么模样,皆因他值得,而你不值得罢了。”

说完,白明微便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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