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回到了平常,虽然平淡,却让人安逸。

张凡也是如此,虽然已近年关,却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早起、读书、练字。赵氏也因为张凡的回家而显得精神了起来,加上明年就要搬去京城,儿子的将来也是一番锦绣,更让赵氏看上去时年轻了许多。

随着春节的到来,这小小的安化县城中更是显得忙碌。老百姓对于能够平平安安过个好年十分的开心。就连张凡也忙碌了起来,邻居们知道张凡的身份,平时不会来打扰他,不过这一过年,家家户户来求幅春联的简直络绎不绝,估计也是想沾上张凡的“贵气”。要不是赵氏不许,张凡都有心开个小铺,卖卖春联什么的。就连以前住在城西时的那些老邻居也来张凡家,让张凡写春联。母亲觉得这样会打搅到张凡的学业,虽然心中颇有不快,但是看在街坊邻居的份上也没有什么表示。但是张凡显得来者不拒,他把这当成了一种练字的方法。虽然写的内容千篇一律,没有什么新意,张凡确实玩出了花样,一副春联用一种字体,下一幅再换一种。

张凡算是忙了好些天,日子也在一天一天的过去,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年二十八,人们早已置办好了年货,不是串门就是蹲在家中等着过年,就连来求张凡写春联的人也少了许多。

这天早上,张凡醒来,母亲正在整理家务,今年家中新添了不少东西,那些绸缎赵氏为张凡做了几件新衣,却没有给自己做。张凡也劝过她,不过她说自己用不用出门应酬,不需要用那么好的料子做的衣服,张凡也只得作罢。

张凡吃过早饭,在书房中看书,虽然快过年了,可是这个身体多年养成的习惯却让他继续着这样的生活。中午吃过饭,张凡正准备出门转转,刚要开门,却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张凡的爷爷孤身从扬州来到这大明的西北,哪里有什么亲戚,母亲赵氏的亲戚大都过逝,张凡很纳闷,这个时候会有谁来自己家。

虽然心中有着疑问,张凡还是打开了大门。开门一看,张凡就释然了,原来是一名衙役,定是那马县令派他来寻自己。

“张公子,县令大人派我来,让你去县衙一叙。”那名衙役见到了开门的张凡,微笑着说道。

“不知道大人找我有何事?”张凡问道。

“是定边巡司陈大人和他的两位千金到了马县令府上看望,想要见见张公子。”那衙役答道。

“陈大人……”张凡寻思了会,猛然想起那日在街上遇见的陈家姐妹二人,心中释然,便对那衙役说道,“既然如此,我便跟着你去。”

张凡向母亲说了一声,便跟着衙役去了。街上的行人不多,很多商铺也因为要过年,懒得在这寒冬腊月又没有多少生意的天气开张,都关门回家休息去了。张凡看着街上的景象,看着过路的行人脸上露出的笑容也是打从心底里开心,更何况这美好的景象中还有自己的一份力,虽然不多,却也让张凡感到自豪。

去县衙的路张凡已是熟的不能再熟,跟着衙役轻车熟路地来到县衙,走进县衙后马县令居住的府院,刚进门就听到了一阵笑声。马县令的声音张凡听得出来,还有一个如中年人一般的豪爽笑声,张凡不曾听过,猜想就是那位陈巡司了。

张凡刚刚走进堂中,马县令就发现了他,立刻招呼张凡。

“贤侄,你来了。”马县令对张凡说道,“可用过饭?”

“谢大人关心,小侄用过了。”张凡回答,眼睛却貌似不经意地看了看堂中坐着的另外三个人。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篮一粉两个身影,正是那陈家姐妹俩。马县令的一旁还坐着一个中年人,张凡打眼一瞧这人便是个常年从军的武人,虽然穿着便装,浑身上下却透露着一股豪迈之气。脸庞虽然显得清秀,但是一股正气让人肃然。而此时,这三人都在打量着张凡,对于这种不怀它意的注视,张凡并不厌烦。

“唉,只顾着说话,忘了给你介绍了,看我这记性,实在是老了。”马县令这才想起叫张凡来的目的,连忙拉着张凡来到那中年人的面前,说道,“这位就是定边巡司陈文川陈大人。”然后又为陈文川介绍张凡:“这个年轻人就是你要见的张凡了。”

“有幸得见陈大人,是晚辈的荣幸。”张凡向陈文川作了一礼,说道,“马大人经常向晚辈提起大人。”

“嗯,年轻人不错。”陈文川也打量了张凡一番,说道,“小小年纪能中的陕西头名解元,还能随军出征,听说戚大人也对你赞赏有佳,就连朝中张大学士甚至当今皇上也很看好你。”

“晚辈虽然随军,却无尺寸之功,愧对圣上和朝廷的夸赞。”张凡谦虚道。

“嗯,年轻人不骄不躁,是好事,不过也别过分谦虚,那可就是虚伪了。我听了那些出征的军士对你的描述,很多老兵都不敢保证能有你那番状态。虽然身体不行,但若是没有那份心,再强壮的体魄上了战场也只有等死的份。”

“大人教训的是,晚辈谨记。”张凡说道,心中不由得对这位陈大人也生出好感。

“别‘晚辈晚辈’的称呼,显得我不近人情一般,我与马大人家中颇有渊源,他与我同辈,我就拖个大,也称呼你一声‘贤侄’吧。”

“小侄全凭大人安排。”张凡说道。他听马县令说过,这位陈巡司也是读书人出生,张凡不由纳闷,这大明朝的读书人怎么个个都跑来从军!

马县令笑着看张凡和陈文川见礼,待其礼毕,有将张凡介绍给那姐妹二人,说道:“我这两个侄女贤侄见过了。”说着指着那一身粉衣的女子说道:“我这两个侄女是对软生姐妹,这个就是其中的姐姐陈茹雪。”

“陈姑娘好。”张凡见礼。

“张公子好。”陈茹雪也说道。张凡这是第一次听到陈茹雪的声音,只觉得柔美之极,配上她那清秀的面容,让人产生将眼前这位玉人抱入怀中,好好怜惜的冲动。

“我这个女儿天生内向,不怎么爱说话,贤侄还多多包含。”陈文川怕张凡尴尬,连忙说道。

“陈大小姐秀外慧中,怎会怠慢。”张凡立刻说道。

“这个就是其中的妹妹陈昭雪,人如其名,活泼的过头了,一天到晚惹麻烦。”马县令又向张凡介绍另一个女子,虽然嘴上说着这一番话,脸上却是一股溺爱之情。

“人家不来了,大伯又说人家的话坏。”陈昭雪带着一阵香风飘过张凡面前,扑入陈文川的怀中,撒娇着说道,“父亲,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话语无限凄惨,只是脸上哪里有一点凄惨的模样。

“你还不够调皮吗?”陈文川点了下话中女儿那秀气的琼鼻,笑着说道,“从小到大给我和你大伯惹了多少麻烦。上次叫你姐妹俩来看大伯,你却是拉着姐姐离开护卫,还碰到了那档子事。要不是有张公子的协助,我看你要怎么收场。”

“那可不能怪我,是那泼皮主动来找我和姐姐的麻烦的。”陈昭雪丝毫认识不到自己和姐姐若无护卫出行会惹来多大的乱子。

“还犟嘴,快去谢过张公子的搭救之恩。”陈文川笑着吩咐女儿。

陈昭雪虽然调皮,却不敢忤逆父亲的话,何况她也是想要感谢张凡,来到张凡面前说道:“我呢,叫陈昭雪,上次你见过了,还要谢谢你帮我和姐姐解围。”言语和动作有些大大咧咧的。

“陈二小姐言重了。”张凡说道。

“唉,女孩子家家,也不知道矜持些,将来嫁不出去可怎么办。”马县令看到陈昭雪这般,摇头苦笑道。

“大伯又欺负我。”陈昭雪又是一阵吵闹,引得众人开怀,就连那位内向的陈茹雪,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安定下来,众人都坐下,就连那活泼异常的陈二小姐也知道父亲和大伯有话要和张凡说,也安静了下来。

“这次把鞑子南侵的人马灭了,总算能过个好年了。”陈文川开了个头,说道。

“不错,幸好徐阁老能摒弃和高拱的不合,全力支持出兵,要不然可就有的等了。”马县令说道。

“我这次也奉了王大人的调令,率兵到长城一线巡逻,倒是没有碰到什么鞑子。”陈文川说道,“以前和鞑子打过,却都是些散兵游勇般的小股人马。张贤侄这次随大军出征,见识过鞑子大队人马,不知有何感想?”

“那些鞑子却是厉害。”张凡回忆着随军出征时遇到的鞑子,说道,“鞑子从下在马背上长大,骑射功夫很是了得,而且经常参与战事,各个身手不凡。”

“如此这般,确实是个麻烦。”陈文川听到了张凡的描述,皱着眉头说道。

“大人不必多虑,虽然鞑子勇猛,我大名士兵略有不及,奈何像这次这般大规模的进攻估计以后也很难再有。”张凡说道。

“哦?何以见得?”陈文川问道。

“自从被太祖皇帝赶回草原,鞑子内部就一直不合。”张凡说道,“如今是那俺答一人独大,故此才有实力派出那么多人南侵。只是俺答也老了,他死了之后,恐怕鞑子内部又要开始乱了。到那时哪里还有余力大举来犯,过来的都是些讨野火的小股人马,不足为惧。”

“如此也是不错。”陈文川听了张凡的话,眉头略有舒展,却还是有些担心,“只是这鞑子一日不除,这隐患就始终在,让人寝食难安啊。”

“不错,鞑子一直对我大名虎视眈眈,虽然内部不合使其无力来犯,但其侵我大明之心却始终存在。”马县令也有些担心。

“想要完全歼灭鞑子是不可能的。”张凡说道,“鞑子生活的草原何其大,昔日太祖皇帝与成祖多次亲率大军前去征讨,将鞑子打得溃不成军、节节败退,却无法根除。”

“难道就这样放任,任凭鞑子对我大明边疆的骚扰。这两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人家深受其害。”陈文川愤怒地说道。

“不错,鞑子这百多年来确实对我大明边疆有极大的伤害。”张凡想到了王德贵的遭遇,心中也是对鞑子十分的恨,“因此解除这个隐患时必须的。”

“嗯?贤侄有何妙策?”陈文川听出张凡似乎有自己的见解,赶忙询问。

“其实这件事还是要朝廷和皇上的决断。”张凡说道,“我中华大地曾数度被外族人统领,但是不知各位可有什么发现。”

“难道是……”马县令似乎想到了什么,陈文川却是疑惑地看着这二人。

“不错,他们统治了汉人这么久,最后却无一不被汉人同化。他们说的是汉话、写的是汉字、就连生活习惯也与汉人无异。”

“贤侄的意思是要同化他们?”陈文川说道,“不可能,那些野蛮之人怎能领会我汉人的思想。”虽然是个领兵的将领,但毕竟是读书人出身的陈文川骨子里还是有着一股文人不可一世的傲气,以及对鞑子的鄙夷。

“鞑子曾经做过这中原大地的主,之所以现在会不断的南侵劫掠,不只是为了粮食,更是想要享受我中原的精美事物。”张凡分析道,“鞑子的贵族们也喜欢奢华的生活,只是他们虽然有钱,却无法买到这些他们向往的东西。而朝廷又不与鞑子通商,鞑子自然会来劫掠。若是两边一旦开始通商,鞑子可以很轻松的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原来抢去的还好,还不用冒生命危险,这边疆的危机自然会降下去。这个时间一旦久了,鞑子也自然会向往我汉人的生活,而同化就是从此开始的。”

陈文川听了张凡的一番话,想了想,说道:“贤侄的这番话很有道理,奈何我大明是从鞑子手中夺下这万里江山的。不管是朝廷还是皇族都对鞑子抱着很大的戒心,怎么会轻易与他们通商!”

“所以小侄才说这要看皇上和朝廷的决断了。”张凡说道。

“唉,看来前路多舛啊!”马县令也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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