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张凡也渐渐空闲了下来,张玉方和张延带着他来到了张家在扬州西郊的作坊里。

“凡弟,这就是我们张家的玉器作坊了。”张延为张凡介绍着,“这里有两百多人。光是雕琢的工匠就有五十人。”

张凡听着他的介绍,看着眼前的场景。这里着实不小,足足有一亩地的面积。因为如今张家的生意又重新开张,这里也恢复了往日的忙碌景象,甚至还要更忙一些。张凡可以看到不时有运货的大车将玉石等原料运来,而这里已经堆积了不少的原玉和名贵石头。很多工匠在做着挑选的工作,不仅要看材料的价值,还要看材料的天然形状是否适合雕琢。

“这扬州做玉器的时间足足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张玉方说道,“可是这里的玉石还是要靠外面运进来。”

自大唐朝以后,这里水运通航,更是加快了扬州玉器手工业的发展。从此,远至新疆的和田美玉,福建的田黄石,以及河南的独山玉和梅花玉就源源不断地涌入扬州。

三人继续往前走去。

“此处是专门打磨玉石的地方。”张延介绍到,“东面是专门打磨原玉的,而西面则是专门打磨成品的地方。”

很多人在此处工作。那些刚刚被运来的玉石外表或有糟粕之处全都要打磨一方。这份工作听起来简单,而也不是谁都可以做的。打磨的工匠们也要有一定的雕琢眼光,不然若是有了缺失,却是无法成品了。

三人正准备与雕琢玉器的地方,一个人突然急匆匆地跑到三人面前。

“老爷,少爷。”那人向张玉方和张延行了一礼。

“余老。”张玉方喊道,向张凡介绍,“这位是这里负责挑选原玉的余老,在这行做了五十年,打眼一瞧就能知道手中的是石头还是价值连城的美玉。余老,这是我的侄子张凡。”他没有到处宣传张凡是谁,这也是张凡的要求。

“凡少爷。”余老向张凡见了一礼,又对着张玉方说道,“东家,我这发现了一块玉石,却是被人雕琢过的。只是年岁太久,老儿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哦?还有余老看不出的玉石?”张玉方心下大奇,三人一同赶往选料的地方。

一间棚子里,几个年老的选料工正在为这一块四四方方的青色玉石争论不休。

“是独山玉。”一个人说道,“看着色泽,准没错。”

“大仔鹅子,这哪里是独山玉!”另一个人发表了不同的意见,“哪有独玉全是一股青,一点杂色都没有的。”

“这东西就是河南运来的。”原先那人反驳道,“再说,又不是没见过全是一股颜色的独玉。”

“可是哪里有这么大的!”

“……”

一片嘈杂地议论声。

“东家来了。”有人看到张玉方过来了,赶紧说道。

众人也都停下了议论。

张玉方走上前去,拿起那块玉石。张凡和张延也上来观看。只见那玉四四方方,却并不高,只是便便的一块。四个拐角中还有一个不知怎么的有个缺口,不过显然年代已久,那缺口也显得光滑非常。

“这……”张玉方很是为难,他虽没有余老干了那么多年选料的工作,可是这天下大多数值钱的玉石和石头他也都认得,可是眼前这一块却从来没见过。不同于一般玉石,张玉方手中的这块比之最透明的玉石还要透亮几分。上面微微有些灰尘和刮痕,可是毫不影响它的美貌。仔细看来,这块玉的雕琢也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古朴而庄重,甚至带着一丝威严。

张凡本来并不在意这些,只是他看着这块玉石却是越来越觉得不对,不由得对张玉方说道:“伯父,能否让小侄一观?”

张玉方闻言将东西交给了他。张凡拿在手中,只觉得光滑柔腻之余还带着一丝舒心。打量了一番,他将这块方玉翻过来,看到地面有些坑洼,却是没有什么记号,不由得有些失望起来。

突然,余老说话了:“东家,老儿之前也没看过这下面,如今凡少爷翻过来,这才发现,这下面似乎被泥石糊住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看起来像是本就如此。”

张凡听他这么一说,赶紧问道:“余老,能把这层东西去掉吗?”

余老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回答:“这是自然,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那就麻烦余老了。”张凡说着,将方玉交给他,还让王猛派了几个人去看着。

张玉方父子俩不由得大是奇怪,不知道张凡是什么意思。张凡却是继续问道:“这东西是谁送来的?”

“是河南的一个贩料的,叫孙周,也是这里的常客了。”有人说道。

“那人现在何处?”张凡问道。

“就在这里,在等着结算工钱。”

“快把他叫来。”张凡说道。

张玉方有些疑虑,问道:“凡儿,这……”

“伯父不要惊慌,此事还要带小侄查证一番。”张凡说道。

少时,有人将孙周引了过来。

“见过张老爷,还有两位少爷。”孙周并不认识张凡,不过看他面容与张玉方有些神似,也就喊他少爷了。

“不必多礼。”张凡说道,“我来问你,你要据实回答。”

“小人自然知无不言。”孙周说道。

“今**运石料过来,可记得有一块四四方方的玉石?”张凡问道。

孙周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说道:“记得记得,自然是记得。那还是小人亲自捡到的,只是看不出是什么玉石,却见它漂亮的很,这才运了来!”

张凡一听是他捡到的,赶紧问道:“快说,你是在哪捡到的?”声音中吐露着急切。

孙周和张家父子被张凡的话语吓住了。孙周半晌才回过神,有些战战兢兢地说道:“小人还记得,是在河南府附近。是……是……”

“可是古都洛阳附近?”张凡说道。

“正是,正是,正是洛阳附近。”孙周说道。

“不会错,不会错……”张凡听了他的话,开始喃喃自语起来。

“凡儿,这到底……”张玉方刚想问话,余老却是回来了。

“凡少爷,东西清理干净了。”余老说道,“下面竟然有字,不过小老儿虽也读过几天书,这上面的字却是一个都不认得。”

张凡听了笑着说道:“那是小篆,快快拿来让我看看。”

接过来,张凡看了看上面的字,脸色更加的喜悦起来:“不错,与记载的完全一样!”

“凡少爷,这上面的痕迹,怕是雕成之后也有上千年的时间了!”余老说道。

听了余老的话,张凡又是一阵查看。半晌,张凡才回过神,对莫名其妙的张玉方说道:“伯父,小侄如今并未带着多少财物,劳烦伯父那里接我一万两银子。”

“延儿,快去账房上支一万两银票来。”张玉方说道。他并没有问张凡为什么,他知道张凡肯定会告诉他的。

张延回来,将每张一千两的银票,一共十张交到了张凡手上。张凡却是看都不看就将这些银票递给了孙周。

“这……这……”孙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虽然贩运石料的收入也不错,可是一万两够他不吃不喝运上十年的石料。

“拿着吧,就当是我买下这块玉……石的钱。”张凡说道。

“可是老爷,就是最贵的田黄也要不了一万两!”孙周说道。并不是他不贪财,而是这钱来得蹊跷。

“它绝对值这个价码。”张凡说道,声音里吐露着内心的极度开心。

孙周拿着钱三步一回头地离开,有些不知所措。张玉方见他离开了,这才问道:“凡儿,这到底……”

还在仔细观赏手中玉石的张凡听了伯父的话,问道:“伯父,此事关系重大,此处可有严实的房间。”

“有有,随我来。”张玉方说道,看着自己的儿子,“延儿他……”

“堂兄是自家人,只要别将这件事说出去,一同来看看也是无妨。”张凡说道。

张玉方领着张凡来到一间房门口,张凡命令王猛让人将这四周清查了一遍,又派了这次随他一同前来的所有锦衣护卫守在四周,这才和张玉方父子以及王猛一同进入。

进到房间里,张凡开口说道:“这里可有白纸和印泥?”

张延赶紧将张凡要的东西拿了出来。张凡接过印泥,用玉石在上面沾满红色的印泥。张家父子这才知道这东西原来是一枚印章,只是二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印章。

盖印之前,张凡口中还念念有词:“列为帝王先皇,恕张凡不敬之罪。”这才将印章盖在白纸上。

将该过的印章小心地捧在怀里,张凡对伯父和自己堂哥说道:“伯父,堂哥,你们可认得上面刻的是什么。”

张延有些脸红,他也读过书,看看普通文章倒也罢了,可是小篆他是不认得的。只是他也知道张凡并非有意折辱他,也没有怪组。张玉方却是认得的,拿过那张纸,看了看,口中念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张凡听到这八个字,开心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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