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也有此意,皇子迎妻是大事,从看到定,再到娶,再急都得大半年的光景。四皇子和五皇子年岁相当,就一块儿相看参选的秀女,也省事不少。兄弟俩一前一后迎亲,再等上一两年,添上几个皇孙,可都是喜事。”皇后笑容惬意,连带着隆昌帝的神色柔和不少。

这笑容和喜色却晃花了萧扬欢的眼,她借着低头照看萧扶欢,将眼中悲戚的情绪掩盖,心中哀思齐齐涌上心头。而多日的猜测越发肯定,父亲不是皇后血脉,但一定是皇祖父的血脉。

这样一想,记忆中,那些被忽视的情形,渐渐清晰。皇后待父亲和母亲似乎从未有过这样出自内心的惬意笑容,更多的是严苛对待。以前只觉得是皇后所有的期望都在父亲身上,故而格外严格些,而四皇子是幼子,纵容些许也是寻常。

只是如此近,看着四皇子被皇后照料的十分妥帖,母子二人亲密无间,即便父亲在世时也是被隔绝在外的。

许是察觉到了萧扬欢的不悦,三岁的萧扶欢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将碗里的那块肉递到了萧扬欢眼前,“大姐姐,你也吃啊。”

萧扬欢张口咽下,抬手抚了抚萧扶欢的脸颊,替她擦去脸颊上的肉屑,“好,大姐姐吃,阿芙也吃,吃了快快长大。”

心里因为有了萧扶欢的安抚,滋生暖意。

而德妃也是满心不悦,什么叫四皇子五皇子年岁相当,明明差了一年上下。这会儿倒是惦记着她的儿子来了,打的什么算盘她还不知道。就是想在婚事上,借着皇后嫡子的名头,将好姑娘选了去,压自家皇儿一头。

如此想着,心里对五皇子越发爱怜,对皇后母子更家厌恶。自家出身不知胜出李皇后多少倍,昌隆帝在潜邸时,太后是属意自家做皇后。偏生李氏贱人,一副端庄自持的模样,迷惑先皇,让她做了皇后,连累一双儿女庶出。

察觉到了德妃狠厉的眼神,五公主转眸看了德妃一眼,心里暗暗叹息,皇后手段厉害,自家母妃心思浅薄,根本无力招架。

“父皇,人人都道天家威仪礼重,规矩严苛。儿臣斗胆,想要请两位皇兄缓上一年迎亲。”五公主起身福礼对昌隆帝道,“前有三哥叛乱,后又大哥大嫂薨逝,时至今日,大哥的事情还未有个结论。此刻说及皇子婚嫁之事,儿臣恐有损天家体面和尊严。”

此言一出,惊雷乍起,歌舞暂停,伶人避退。

五公主肖似宁家人,与太后面容有五分相似。当年太后被先皇看中,就是因为她过人才貌。虽然五公主年纪尚浅,但已见美貌气质娇柔,令人怜爱。

昌隆帝对唯一在身边的女儿十分和煦,便是对德妃时常不悦,看在女儿的面上,也是多有忍让。

“五公主说的有些道理。”昌隆帝缓缓说道。

坐在一旁的皇后笑容不变,甚至更加柔和,带上欣慰之色,“皇上,公主长大了,知道为咱们分忧,可见孝心。若是太子夫妇还在,见到五公主如此,不知多高兴。咱们一家大大小小,齐聚一堂,欢声笑语。”

说到最后,皇后声音越小,很有落寞之意。

昌隆帝见发妻神色哀哀,且给儿子迎亲也是为了一解皇室子孙凋敝困局。从他为人父的心思来讲,是极不愿意长子死了不到一年就办喜事,皇后主动提及此事,心中剧痛更甚自家。

“皇后苦心,朕知道。最难为的还是你,五公主进言也是为了天家颜面。还在张丽嫔有孕,尚可缓解。”昌隆帝执起李皇后的手,难得深情安慰。

皇后一扫方才寂寞,堆砌笑容,“妾明白五公主的意思,也体谅她为父母分忧的苦心。妾唯一可取之处便是礼教熟烂于心,自然要成全皇儿们的孝悌之心。”

“方才皇后说到选看,若是成功到成亲也要大半年,若是不顺利,那就更久。”杨淑妃轻声道,“公主年幼,德妃要好好教导她仔细周全才是!”

五公主面色惨白,神色惶惶,“父皇,儿臣思虑不周,请父皇责罚。”

“要妾说,这大好的日子,还罚什么呀!女儿家娇贵,跟何况是天家的女儿呢!”一位艳色装扮的宫妃笑道,“皇后娘娘素来慈爱儿女,定是对唯一孝敬身边的女儿诸般怜爱的!”

说话的宫妃素日里有几分盛宠,是德妃宫里的人,自然是向着自家主位娘娘。

皇后含笑不语,德妃面色不善,杨淑妃置身事外,张贤妃抱着一岁多的八皇子兀自逗乐,底下的诸位宫妃见状都不敢出声。

殿内气氛冷清而诡异,四皇子五皇子也停了酒杯。德妃护犊子的模样十分明显,而且瞥了萧扬欢姊妹几个好几眼了,大有皇后若是责罚自家闺女,就要萧扬欢几个下不了台的架势。

昌隆帝看在眼中,心恼非常,碍于场面和威仪,不得表露,但心里一惊烈火灼灼,准备开口和稀泥。

“都是有礼有法可循的事情,若是决议不下,自可交给朝臣争辩,皇祖父拿主意,怎得五姑姑先辩论上了!”萧扬欢起身盈盈一拜,堪称典范,“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礼法自然,四皇叔和五皇叔正值适婚年龄,选妻立业实乃常情。便是寻常人家,也没有因为兄长过世,就不娶妻的道理。”

萧扬欢用余光扫到了皇后处,见她笑容适合,母仪之态毕露,若是眼角眉梢处能少了几分凌厉之色,只怕会更加柔和近人。

“天家受世人敬畏,便是因为礼教规矩严苛,一言一行都需思量后行,若是闹了笑话,失了体面和尊严,敬畏之心丧失,天家便不能高高在上。”五皇子起身拱手对昌隆帝道,“儿臣年纪尚小,愿意等上一等,才谈婚嫁之事。”

“五皇子思虑,若是能用痛惜兄长的心意,体谅皇上的为难,想必也不必禁足半月。”皇后终于冷了面色,“倒是妾多事,他们一个个都是好心肠的弟妹,倒是妾这个母亲,冷心冷肠了!”

见皇后怒意渐起,众人起身告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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