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候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拒绝赐嬷嬷这等事情。元康帝是孝仁皇后嫡出,和昌隆帝的几位皇子为了皇位斗的你死我活,天然对庶子庶女妾室等一切与嫡出敌对的人,心有戒备。

而徐凝慧嫁给吉安候本就是元康帝为了拉拢徐家所为,只要徐家听话,元康帝是一定站徐凝慧。

这也是徐贵嫔当着元康帝送人,而没有被责备,可见徐贵嫔是知道元康帝的意思和态度。

“到底是姐妹,总是要相互扶持着的。阿芙这两日用药如何,可有犟着性子不肯用药?”萧扬欢将手上的账册子交给朱公公,呼唤头问道谷秋。

谷秋道,“县主耐不住金嬷嬷劝慰,虽然每次用药也会恼性子,但是都喝了。今早太医回话,说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用一剂药,固本即可!”

萧扬欢挑了挑眉,往圆帽椅上靠了靠,头上那支银制彩凤衔珠簪上的飞凤晃了晃,很有几分慵懒的意思,“病了这些日子,只怕憋坏了,给永昌候府递信儿去,说县主病好了,请贺家大姑娘来吃斋!”

“是!”朱公公抱着账册退下了。

次日一早,萧扬欢起身,就听见叠翠在外间念叨下雪了,她忽而来了兴致,批了一件青白色昙花纹锦衣,推开窗户往外瞧。

突如其来的一场冬雪,将整个清净山的草木屋檐,都掩盖在雪白之下。殿宇恢弘,朱红色墙壁倒映着雪色,十分得宜。举目远眺,山下炊烟袅袅与白雪交相辉映,天地间也多了几分生机。

“公主!”叠翠听见室内动静,端了铜盆进来,就看到萧扬欢趴在窗沿上贪看风景的样子。不由得心头担心,“外头冷的很,冻得耳朵都要掉了,您怎么还趴着!”

跟着进来的重锦笑道,“奴婢早起的时候也看呆了,银装素裹的景色不会跑了,公主还是穿了衣裳再看。”

两个丫头喋喋不休,萧扬欢也不恼,含笑合上窗户,由着他们伺候洗漱。

早膳后崔良媛来回话,“各院的碳例按着公主的意思都加了两成,给侍卫们的打赏都也送去了。”

萧扬欢点头,“辛苦良媛,且坐下喝杯茶,暖一暖!”

重锦端了热茶进来,“良媛尝尝,这是江南那边的白牡丹,茶香十足。”

崔良媛道谢之后,端茶闻了闻,“倒是有股牡丹的香味,汤色也好!”

二人正在闲话间,就见谷秋走了进来,“永昌候府杨夫人带着贺大姑娘到了寺中拜佛,想要过来见一见您和县主并娘娘们!”

萧杨欢不想这样的大雪天,他们竟也到了。“请进来,重锦你去请县主出来见客。”

母女二人很快就进了琉璃院,崔良媛捧着茶笑道,“杨夫人一路上课还稳当,妾一早就让下人们帮着僧人将山路清扫出来。”

杨夫人含笑道,“谢良媛关心,出行的时候准备的妥当,一切都好!”

“那就好,这会儿寺中的早课才结束不久,应当都在膳房早饭,夫人晚些时候再去上香也可以!”崔良媛笑道。

不久后,李良娣和庆宁就过来了,崔良媛有事情要处理便退下了。

“给贺大姑娘换一盏姜蜜水来,再上一碟云酥糕来。”萧扬欢瞧着庆宁拉着贺家大姑娘的手就不放,两个小姑娘凑在一切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杨夫人和李良娣寒暄几句后就对萧扬欢笑道,“妾一家人才回京城,除了杨家有适龄的小姑娘来往,便没有适龄的孩子同阿珂往来。倒是将这孩子憋疯了,早就缠着妾要来清净寺见一见公主和县主的!”

“无妨!阿芙这几日也憋坏了,让他们说!”萧扬欢含笑道,又问起了京城里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杨夫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此一聊倒也快辰末了。

毕竟是来上香拜佛,杨夫人便带着贺家大姑娘离开琉璃院。

萧扶欢笑眯眯的坐在萧扬欢身边,亲热的挽着她的手,“多谢长姐,将阿珂寻来于我解闷!”

萧扬欢点了点她的鼻子道,“贺家大姑娘活泼伶俐,也算填补了程家三姑娘的空缺。”

“程三时常给我写信,老是念叨着要来清净寺住,她家给她寻得教养嬷嬷呆板的很。”萧扶欢嘟囔道。

萧扬欢正了正小姑娘头上的绢制梅花笑问,“那阿芙同意了么?”

萧扶欢摇摇头,“谢家外祖母的帖子您拒绝了,李家外祖母都没有来看过我。我想着长姐应该是不想要程家三姑娘来的!”

倒是聪明了,萧扬欢弯了弯嘴角,赏了她一份糯米制成的红豆馅雪团吃。

李良娣悠悠叹了一口气,“妾也顾忌这些,书信往来都少了许多,四妹妹那里都少问候!”

萧扬欢伸手擦了擦萧扶欢咀嚼的像只松鼠似的嘴唇上的污渍,“寺中清净,问佛修禅便是熬得住才是,不然往后的几十年该如何呢?”

李良娣点点头,“妾知道,只要家中安好,怎么都成!”

窗外的雪小了许多,李良娣母子离开之后,萧扬欢进了书房查看阿平的课业,捏着他写好的几张大字,略微指点几句后便道,“今日天气冷了,只怕李翰林是不能来上课,这样也好。免了他老人家一把年纪来回奔波!”

阿平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前日季翰林上课的时候,忽然问我,三年后回京,课业如何安排,咱们一家人住哪儿?”

季翰林是元康帝指的另外一位为他们姊妹三个上课的翰林学士,学识称得上渊博,书中知识讲的十分通透,就是性子沉闷了些,不爱和人多说话。

炸然听到这个消息,萧扬欢下意识的怔住,炸了眨眼问道,“季翰林问你这些话的时候,身边可有人伺候?”

阿平摇摇头,“没有的,顺娘被季翰林指使着给我取衣服去了。”

“阿平喜欢季翰林么?”萧扬欢忽而问道。

阿平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才道,“喜欢的,季翰林从不多话,但凡他出口,必然是言之凿凿,确有其事!”

萧扬欢失笑,李翰林喜欢长篇大论,和他们几个交流的多,没想到这孩子十分嫌弃他,竟然是对少言寡语的季翰林青眼相待。

“外祖父说,为人谨慎者,必然少言。若是多言者,要么心地纯澈,要么心思诡谲,想要套话!”阿平微微仰头,目光耿切,“季翰林,只是就事论事,我觉得他很好!”

瞧着阿平说话的样子,萧扬欢微微失神,年纪不过三岁,竟然有了这番见地,可见并非俗物!

“倒也有几分道理的样子,不过李翰林为人正派,又年纪大了,难免话多。他一生指点无数人,让人发表意见,是他惯常教导学生的法子。季翰林为人谨慎,又年轻,在他眼中,你不单单是学生,也是郡王!”

阿平低头思索,手无意识的捏着狼毫。

萧扬欢也不多话,端了茶在一旁寻了一本杂书看了起来。

忽然匆匆脚步声从外间进来,萧扬欢抬头看去是谷秋,“急什么?”

谷秋顿了顿,“嘉清县主早产了!”

如今才冬月初按着时辰算,萧扬欢还有十来天才生产。加上稳婆和善妇科的大夫把脉后确定她身子较一般孕妇弱些,只怕孕期要更久。

萧扬欢便时常让人从自己的私库中取温补的药材送进虚妄庄内,以此期盼徐凝慧腹中的孩子能稳当些。

不过早产也是有可能发生的,萧扬欢尚且稳得住,“产婆和大夫可准备好?”

“今日一早梅姨娘来见主母,言辞间颇有些不敬之意,身边伺候的丫头和婆子就上前理论。这位梅姨娘当真脾气大,竟然让人将主院的下人都拦下了,丝毫不讲嘉清县主当回事,不知怎么的,县主就早产了。”谷秋低声回道。“还是庄子上的人瞧着不对劲,来了咱们庄子上报信。”

“区区妾室,竟然如此放肆!”萧扬欢将书狠狠砸在炕上,将阿平吓得睁大眼睛瞧着她。

萧扬欢在书房内走了一个来回,心里就有了主意,“杨夫人也该拜完佛,请她和本宫一道下山去瞧瞧。将阿芙和贺家大姑娘留在琉璃院中,你也留下来照看郡王和他们二人!”

谷秋脚步一顿,去唤了人请杨夫人又将事情告诉了郑嬷嬷。

“应该的,这种事情,你不好插手,嬷嬷在不会让公主和嘉清县主出事!”郑嬷嬷得了消息之后,点了白妈妈和太医等人,陪着萧扬欢和杨夫人下山去了。

一路上,萧扬欢全无笑颜,一张脸肃穆端庄的过分,整个人泠泠然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触之意。

杨夫人心道,传闻嘉清县主与汝安公主情谊深厚,从前以为是徐家攀附的传闻,现在看来汝安公主对嘉清县主倒是真的上心。

这种别人家私事,妻妾相争,躲都来不及的事情,这位主儿竟然明目张胆的带人下山去。

“公主,一会儿妾进去照看侯夫人,你在外支应如何?”杨夫人低声问道,“你终究是小姑娘,不合适进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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