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吓得崔良媛伸手将李良娣的嘴巴捂上,左右环顾,确定无人偷听,才将手放下,惊恐道,“姐姐你是疯了么?县主的母亲,只能是太子妃娘娘谢氏!你我虽是有品阶,但都是妾,能亲自抚养孩子已然是天恩!”

李良娣一怔,脸上挂着的眼泪都还没来得及落下。

“这院子里的下人可是从前在承欢宫伺候的宫人。多少人是从内廷挑选的,若是这话传进宫里去了,宫里会如何惩罚姐姐,是否会牵连县主,你有想过,谢皇后可是太子妃的堂妹!”

李良娣这下连哭都忘了,震惊之色布满整张脸。

崔良媛看在眼中,心里想着倒还不至于无可救药,继续道,“良娣惜福吧,你瞧瞧隔壁孙良娣从前如何嚣张,现在呢,能记得她的人有多少,等闲都不能出门,整日困在方寸之间。你瞧瞧你住的院子,不说和琉璃院比,和郡王的院子可差不多大!”

“我不是那等在乎吃穿住行的人!”李良娣擦了擦眼泪,呐呐道。

崔良媛叹息一声,“我知道,你是心疼女儿。咱们左右这样就是一辈子了,但是孩子还小,你处处节俭,就是为了能给孩子攒一份像样儿的嫁妆。”

李良娣回握住崔良媛的手,眼泪潺潺,“我就知道,你是懂的!”

“我是懂,所以才劝解你一句。公主早早就让县主跟着我学人情往来,理家手段,吃穿住行,从未苛待,比起寻常人家姊妹之间的龌龊,公主已经是极好的长姐了!”崔良媛温声说道,末了又似是感慨道,“皇室子嗣凋敝,如今南楚未出嫁的的公主除了先皇的七公主,就只有咱们这位汝安公主。”

李良娣不明就里。

“南楚公主可是有和亲的惯例!”崔良媛看着京城的方向,话语之中是浓浓的担忧。

李良娣的眼中的情绪瞬间消失殆尽,沉寂一片。

南楚确实有公主和亲的先例,先帝的四公主,贤太妃的长女,就是嫁往北宋为王妃,但是听闻日子过得不甚好。

王爷因为娶了南楚的公主,在北宋皇室处于边缘地带,而且喜欢拈花惹草,荣不是南楚公主的身份担着,四公主的日子只怕更加艰难。

贤太妃因为女儿的事情,一直挂心,而元康帝初登大宝时,北宋和漠北都有派使臣前来恭贺,但是关于四公主的事情,鲜少有消息流露出来。

萧扬欢在内室坐到天色将暗才出来,阿平早早的等在饭桌旁,见她出来,小人儿欢喜的喊了一声,“长姐,今日有白妈妈做的山珍羹。”

这道菜是白妈妈的拿手好菜,只是山珍难寻,做的少。

今日上了饭桌,难怪萧昭佑这般欢喜。

萧扬欢见他这样难得喜形于色,心里的阴郁少了许多,姐弟二人坐在一起用着不算丰盛的晚膳。

而远在京城的红楼中,京城数得上的公子哥儿都到了这里。

周家公子瞧着一位姿容上佳的小娘子弹奏琵琶,旁边还有站着作唱的小娘子,另外有几位陪酒的娘子。

他啧啧赞叹一声,“到底是贺候的面子大,这样的小娘子挂牌前是不会见客,慧娘竟也舍得将他们带出来伺候宴席?”

坐在不远处的刘公子笑道,“贺候可不是旁人,听说贺候在音律一道上颇有造诣,慧娘只怕还指着贺候指点呢!”

“瞧瞧,这些人吃我的,喝我的,竟然还编排起我的是非来了!我若是有那本事,至于被家母整日困在府中,不得外出么!”贺清愉吩咐身边伺候的云柔过去给周公子倒酒。

云柔婷婷袅袅的走到周公子身边,浅笑软语间就让周公子喝了一壶下去,眼看着就有醉意了。

云柔见周公子眼睛都直了,唤了丫头来伺候,又转身为其他公子倒酒。

林立果笑道,“贺候,你这算盘里打的什么主意?”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话果然不假!若非本侯爷生的俊俏,只怕也是陷入云柔那娇软柔切的浓情蜜意里了!”贺清愉笑着便大声道,“今日谁能顶住云柔姑娘的敬酒,本候请他在红楼里住满一个月!”

此话一出,满堂喝彩,公子哥儿们你推我让之间,让云柔姑娘好不为难。

“贺候使坏,妾一个柔弱女子,还能往公子的嘴里灌不成!”云柔媚眼如丝,洒向众人。看的众人,心痒难耐,偏生她端了酒来,晕晕乎乎的喝了下去。

林立果大笑道,“我给你出个主意,谁要是不给你云柔姑娘的面子,来日你就让慧娘将他安置在红楼的灶房去,让他住满一个月!没住满,还不许出!”

“呔,林二你太坏了!”

“林二,这样的狠法子,你竟然也想得出来!”

“住满一个月的灶房,那还能被认出来了?”

“哈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热闹的笑声,传出二楼。

慧娘对着进来的几人笑道,“是贺候请客,点了云柔和几个姑娘作陪!宁候和宁伯爷并几位爷鲜少来红楼,作陪的姑娘可有认识的?”

宁冬荣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看向宁远伯。

宁远伯一愣,倒是不知道今日有贺清愉在此做宴。不过,也无妨,今日说的是交情不是政务,不怕他们听见。

“你楼里的姑娘个个都不错,不过今日我们以赏景为上,寻些知趣的姑娘吧!”进了雅间后,宁远伯对慧娘吩咐道。

慧娘会意,点了三个颇通文墨的姑娘去雅间伺候。

雅间门关上之后,宁远伯这才道,“多谢几位给某人一个面子,来红楼喝酒。请随意,请随意!”

其中有一人,喝了一盏酒,忽然道,“说起来侯爷鲜少来这烟花之地。”

宁冬荣捏着酒杯没有喝,转眸看向那人,“内子不喜,来的少!”

其余几人了然点头,宁远伯笑道,“徐夫人年少时便才艺双全,更是沈少傅唯一的女弟子,这般人物,也只有侯爷可堪匹配!”

这话若是放在平时,倒也是算的上是中听得好话,偏生这段日子宁冬荣因为内宅之事,被元康帝说过两次。

几人各自留了眼神,没有接话。

反倒是隔壁的公子哥儿的宴席,闹腾的厉害,男男女女嘻嘻哈哈的声音不断传来。越发衬得雅间安静如斯。

直到三个陪酒的姑娘进来,弹琴唱曲儿,这才热闹起来。

酒过三巡,宁冬荣面色如常,只是眼神迷离了些,反观其余几个,醉倒一片。宁远伯见状,扶着额头站了起来,出门去要唤人进来伺候。

这个时候,一直安静弹琴的姑娘终于忍不住起身往宁冬荣方向走去,“奴唤明思,想请侯爷参加下个月月中的红楼宴。”

红楼宴顾名思义是在红楼中举办的一场宴席,这宴席又与别的宴席不同。这宴席上有一个传统,头一次挂牌接客可在这里找一位心仪之人,若是那人有意,出钱赎身者也不少,若是无意,从此钗环缀乌发,依靠红楼笑。

宁冬荣抬眸瞧了她一眼,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双眼睛生的很是明亮,就像夜空中璀璨的明珠。徐凝慧也有这样一双眼睛,但她那双眼睛,真是黑夜里的明珠,每每对视,总让人生不出旖旎之心来。

明思见宁冬荣又喝了一盏酒,忍不住问道,“侯爷回来么?”

宁冬荣冷冷看了她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后者被看的怯意丛生,眼泪潺潺,由着一同进来的姑娘拉开了。

正巧这一幕被进来的宁远伯瞧在眼中,他心下有了算计,转头寻了慧娘如此这般耳语一番。

一番手续后,天色越发的晚了。

宁冬荣见屋子里的几人都被小厮扶着出了门,他也准备离开,正巧宁远伯拉着他道,“你我同事宁家子,五百年前是一家。如今宁远府想要重整门庭只怕艰难,但愿荣兄弟能伸把手帮扶一番。哥哥我不是小气之人,已经将那姑娘赎了身,让她随你府上伺候。”

宁冬荣一愣,反问道,“赎身?”

宁远伯小的不怀好意,“嘉清县主善妒不容人,你唯一的妾室梅氏不还病着么,正好哥哥送你一美人。嘉清县主不会怪罪到你头上!”

“哈哈哈哈,嘉清县主才不会在意宁侯有多少妾室!从前嘉清县主从良家和江南买了多少貌美侍女回来,就是给他填充枕席,偏生他一股脑送了下属。”喝的醉醺醺的贺清愉晃晃悠悠的从隔间出来,刚好听到了这一茬,便搭了一句。

隔间一众人也听到了,周公子大着舌头问道,“徐四妹妹这样贤惠么,当真是位好夫人!以后,谁敢说她善妒,看我不一巴掌呼他脸上去!”

周公子的祖母和徐凝慧的祖母是姐妹,周家和徐家也有往来。

有了妻室的公子哥儿摇头晃脑道,“你们啊还是太年轻,这女人但凡心里有你,你若是多看别人一眼,都恨不能将那人挠花了脸。”

尚算的上清醒的林立果闻言皱眉呵斥道,“都喝糊涂了,嘉清县主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众人这才收敛,转头继续喝酒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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