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几日。
南京路,祥龙军区大军在将邓州、唐州、蔡州全境拿下以后,没有再向外扩张。
京兆府路,蜀中军区大军在拿下整个商州以及京兆府南半壁后,也同样没有再向北发动进攻。
只巴统率着天贵军赶到虢州。
虢州境内,除去府城虢略以外,只有县城朱阳。再其余的,都是并不怎么起眼的小镇。
进虢州以后,天贵军没有任何掩人耳目的打算。长驱直入,直往朱阳县。
这惹得虢州境内狼烟滚滚。
元虢州知州梓高义当然看得出来天贵军打算先取朱阳,再取虢略的战略意图。
而朱阳县内守军不过千余,虢略城内守军也总计不到五千之数。而且其中多是未经过严格训练的屯兵。
以这样的兵力,若是分开应战,根本不可能是天贵军的对手。即便合力,也是胜算渺茫。
于是他在得知天贵军入境的消息以后,便是连忙又差快马赶往河东南路境内的河中府和解州主府解县求援。
虽解州主府解元兵员也不多,但河中府作为路级别的主府,其内兵力却是不在少数。
而且在自大宋禁军入境以后,元朝国内兵力便都在渐渐向着南疆汇聚。
河中府。
数匹快马携带着惶惶之色匆匆驰到城外。
在城门口被守城的士卒拦下。
马上的士卒没有下马的意思,匆匆道:“我等乃是虢州守军,奉知州大人之命,特来求见达鲁花赤大人!”
河中府是路府,元朝在这样的地方往往都设有达鲁花赤和知府各一员。
知府算是掌管地方一应俗事的官员,就像是陆秀夫在大宋的地位那样。而达鲁花赤,则等同于是当地的土皇帝了。
这是由成吉思汗设立的官职,其担任者通常都是蒙古人。
他们才是真正掌握着各地军政实权和府衙实权的人。不管是各地官员有什么决策,最后都得经过他们裁决。
知府只有管理权,达鲁花赤才有决策权。
达鲁花赤的设立,自是为保障蒙古人贵族的统治权。
守门的士卒见到这几个信差神色匆匆,也不敢多拦,连忙带着他们向城内的府衙跑去。
一路吆喝。
路上的行人忙不迭退让。
过不多时,这几个信差便在府衙内见到河中府的达鲁花赤鲁巴。
鲁巴是纯正的蒙古人。
在他的脸上,有着极为趾高气昂之色。不管是看谁,都是这样。
而在他旁边的河中府知府只是笑脸陪着。
在元朝的统治下,只有蒙古人的地位是最高的。朝中、民间都是这样,蒙古人生来就要高于汉人、南人一等。
几个信差跪倒在地上,为首信差道:“达鲁花赤大人,虢州告急,请您派兵支援!”
鲁巴却是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轻笑,“虢州告急?告什么急啊?”
信差答道:“宋军天贵军一万将士已经压到我们虢州境内,直逼朱阳县!至今怕是已距朱阳县不远!”
鲁巴只挑挑眉,“宋军就打到你们虢州了吗?”
然后竟是道:“你们求援,应该是去找你们京兆府路的平章政事大人啊!找到本官这里来做什么?”
信差听到这样的话,满脸都是错愕之色,随即道:“京兆府鞭长莫及,只有您河中府大军,才能解我们虢州之围了。”
鲁巴只摆摆手,“你们属京兆府路,我属河东南路,在没有皇上的圣旨之下,怎能擅自派兵前往你们虢州境内。”
信差急得不行,道:“达鲁花赤大人,若是您不派兵援助,那我们虢州迟早会被宋军吞并的啊!到时候,宋军甚至还可以直接从咱们虢州境内穿到河东南路境内!唇亡齿寒啊!达鲁花赤大人!”
鲁巴微微皱了皱眉,只又道:“那你们知州梓高义是怎么说的?”
信差道:“知州大人让我们请您发兵援助,待退宋军,知州大人会上书皇上,所有功劳都归达鲁花赤大人您所有。”
鲁巴挑挑眉毛,“这便没了?”
信差看他这有些不满的样子,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
这是他们不了解鲁巴。
鲁巴是蒙古人,但并非是从蒙古高原杀出来的勇士。他能够到这河中府任达鲁花赤,是父辈余荫。
他大概也是知道自己什么斤两,是以到河中府后也并没有再想着往上爬。只是在这里竭尽所能的搜刮民脂民膏而已。
而这在元朝境内,实是颇为普遍的状况。
在蒙古人的眼中,宋人、金人、南人和奴隶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蒙古的勇士出来攻城掠地,用鲜血打下这泱泱疆土。这些疆土内的其余族人,就该任由他们予取予夺。
所以,鲁巴虽是听到虢州告急,也没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太大关系。
虢州知州梓高义不过是个汉人而已,说得不好听些,只是元朝在虢州的管家。他虢州是死是活,跟鲁巴屁点儿关系都没有。
不过是块殖民地而已。
只要他在的河中府没有出事,那便万事大吉。
也就是听到信差说宋军可能从虢州直往河中府,他这才稍稍上心。但仅仅是独揽军功的话,显然并不能满足他。
看着信差半晌不说话,鲁巴竟是道:“你们虢州梓高义这般不知趣的么?”
信差咬了咬牙,问道:“那不知达鲁花赤大人的意思是?”
他心里怕莫也是将这鲁巴给鄙视得要死了。
在这样的关头,竟然还想着捞好处。当真是喂不饱的家伙。
但他区区信差,自也不敢顶撞鲁巴,和鲁巴再说什么大道理。
蒙古人在元国境内地位崇高,很少会讲什么道理,这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鲁巴吸了吸鼻子,道:“我听说你们知州大人的娘子是个难得的大美人,只无缘得见。你且回去和你们知州说说,虢州既然即将兵荒马乱,那他不如将他夫人送到河中府来,本官也可照料一二。”
他眼中并没有什么羞耻之色,好似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似的。
但这落在信差眼中,却是让得他们都是惊愕万分。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这鲁巴哪怕是要钱都好,怎么着也没想到,他竟然想要知州大人的夫人。
这不是赤裸裸的侮辱么?
他们脑海中根深蒂固的思想,终究还是和鲁巴有些不同的。
为首信差估摸着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拱手道:“那我这就回去和知州大人禀报!”
然后对着后面几个同伴打了个眼色,匆匆走出屋子去。
到得府衙外,又驰马匆匆赶向城外。
出了城,有信差道:“这鲁巴简直是疯了,竟然觊觎咱们知州大人的夫人!”
随即有人冷哼道:“哼,这些蒙古人是个什么秉性,咱们又不是不清楚。他们,不过是把咱们当做畜生而已!”
“闭嘴!”
为首信差轻喝,“你们找死啊!竟敢说出这样的话。”
几个信差便都没有再说。
只有人带着满满不忿之色道:“头儿,鲁巴不愿出兵,那咱们怎么办?去别的城池求援还是……”
“回去!”
为首信差冷冷道。
转眼又是两天。
巴统率着大军已是接近朱阳县了,梓高义将这些都看在眼里,苦苦等着信差回来。
下午时分。
几个信差终于是到他的府衙内。
才刚见着面,年岁约莫三十有余,看起来还颇为年轻的梓高义问道:“如何?达鲁花赤大人可已经派兵驰援?”
几个信差闻言,脸上又是露出愤愤之色来。
那为首的信差道:“大人,达鲁花赤大人不愿派兵相助。说他不属于咱们京兆府路,没有皇上圣旨,不能轻易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