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中都。

真金在中都南门外,再度看到这中都高耸的城门时,只觉得恍如隔世。

而实际上,他离开中队还并没有多长的时间。

去时,是带着孔元洲等人去的。虽不是气势浩荡,但也能算是意气风发。

那时候真金还想着借助四大汗国大军之力,就算不能打退宋军,也能僵持许多时日。然后自有生机。

没想过,如今短短时间,竟就落得这般下场而归。一路由飞龙军“护送”着,真金心中当然不那么好受。

即便他的性子远远不如其父忽必烈那般气吞山河,但心中也仍然有英雄迟暮的感觉。

自此以后,他真金便是整个大元的罪人。是整个草原的罪人。

数代先帝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基业,到他这里,便彻底成为云烟了。

但瞧瞧旁边“护驾”的飞龙军,真金在内心深处不禁又是深深叹息了声。这些时日来,他常常如此。

这半个多月以来的追星赶月,日夜兼程,让他不得不发自内心的佩服飞龙军。

短短半个多月时间就从南京路蔡州赶到这大元腹地中都,这是他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天底下应该没有军队能够做到这点,这不是大军行进该有的速度,但飞龙军,却硬是做到了。

半个多月的时间,除去夜里的休息,再有偶尔的造饭时间,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在马背上的颠簸。

真金坐在马车里都觉得颇为吃不消,但在马上的飞龙军将士们却是没谁叫苦。

光是行进,飞龙军这就创造了奇迹。更不用去说,他们打仗有多么厉害。

进而佩服创造这支军队的赵洞庭。

对这个年轻的女婿,他早已经由最初的轻视,在一次次的挫折中变为极度的重视。而现在,应该算是震惊,佩服了。

甚至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都不为过。

兴许没有这种佩服的因素在里边,当初他在西平也不会那么快就下定决心投降。

这个女婿的头脑太过惊人,新政、火器、武学、治军,好像没有他不会的。而且样样精通。

应该说赵洞庭唯一的软肋便是他太在乎身边的那些人,只可惜的是,老祖宗却不愿出手做此下作的事情。

“唉……”

真金内心又深深叹息了声,然后摇摇脑袋,将这些杂乱的思绪抛了出去。

如今已成定局,再想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倒不如想想,自己这个女婿会如何安排自己还有大元皇室诸人。

就在真金旁边的孔元洲倒是脸色没有什么异样,和之前同真金坐在马车里时没什么区别。

他能够明白赵大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让真金下马车骑马进城,这是想让全中都的人都知道,真金已经降了。

不过这并不**孔元洲的事情,他名义上是真金老祖宗,实际上也不是。也只许诺故人,保大元皇室永保富贵而已。

而富贵,有很多种。君临天下当然是富贵至极,但在大宋做个安乐王爷,又何尝不是富贵?

孔元洲有着太丰富的人生经历,对于富贵,他有着自己的见解。

大军缓缓进城。

城门的兵丁早已经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真金,也不敢看飞龙军的将士们。

真金投降的消息比飞龙军行军的速度还要快,已经再前两天就传到这中都来。

准确的说,是自真金投降时起,这消息便以飓风般速度席卷向宋元各地了。

赵大骑着皮毛纯黑发亮的宝马走在真金的身侧,满脸意气风发之色。

他才不管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反正这是个风光的差事。

能够“押解”着元皇真金回来,整个大宋也只有飞龙军才有此“殊荣”。

这回飞龙军真是大大露脸了。他赵大也大大露脸了。

如今肚子里总算有些墨水的赵大此刻忍不住在心里想,大概史官日后会如何记载,鼎昌三年,飞龙军赵大总都统率领飞龙军全军将士,于十月十五将元皇真金押解回中都。。

而只要在史书上留下这么句话,他赵大便算不枉此生了。

想想以前和弟弟赵虎还在雷州的时候,何曾想过会有今日啊?

这芸芸天下众生,能够有几人名留青史?

又有几人,能遗臭万年?

能做到后者都算是奸雄,是大奸大猾之辈。而做到前者的,就自然更是了不得。

他赵大,做到了。当然,这,在他看来,都是皇上赐予的。

进了城门,有很多百姓在街道两旁观望。

中都城自有中都城的气象。

中都城的百姓也有中都城百姓和外地百姓们不同的地方。

在这座整个中原之地最为特殊的城市里孕育出来的人,总有着外来人不具备的某种气息在里边。

这是发自骨子里的,是当他们知道“中都城”这座城的含义以后,自然而然出来的气质。

这和中都城以谁为主没关系。因为不管是谁坐天下,中都城都拥有着其余城池不具备的底蕴,又或者说是位置。

它所处的位置,注定它会成为与众不同的城池。

甚至还是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不少人私下讨论,宋朝会不会迁都中都。

只当然,讨论后的大多数结果都是这不大可能。绝大多数人都以为开封才会是宋朝最好的选择。如果宋帝打算迁都的话。

开封府毕竟对宋国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这是前代宋朝的国都。是无数前辈宋人曾经梦回牵绕的地方,也是承载着大宋耻辱的地方。

只有重新迁都于此,大宋才是完全的吐气扬眉。

很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街道两旁,百姓们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于是有的跪下去,有的愣愣看着真金等人。

他们不知道真金还算不算是大元的皇帝。心中是茫然,也是麻木的。

毕竟至今,元朝在此定都也才不过二十年。百姓们心里,还没有完全将自己当做是元朝的子民。

真金在马上有些坐立不安,脸色微红。

他觉得自己无颜面对这些百姓。

只不知,他要是知道这些百姓们心中想法,会是何种感觉。

大概整个元朝真正是向着他们孛儿只斤一脉的,其实只有那些从草原上就对他们死心塌地的族人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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