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寒九如今自是已经看不到当初的意气风发。
被带到房间里的他,看起来只是个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的老头子。仿佛,又回到他还没有到基金会任职的时候的那个光景。
只眼神终究和那时候是不同了。
他的眼睛并不温和,看似平静,但深处隐隐有着闪烁的精光。
面对着蔡坤和莘密达两人,殷寒九的坐姿竟然还是颇为自在、松散,他带着枷锁的双手摆在桌上,咧嘴笑道:“两位大人又来看望我?”
这已经不是蔡坤和莘密达初次和他打交道,这大半个月时间里双方不知道角力过多少次。殷寒九现在在两人面前甚至都已经有些泼皮心态了似的。
就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知道几次让得蔡坤和莘密达无功而返。
真是看着就来气。
但这次当然不会,这次两人可是带着准备来的。
蔡坤懒得和殷寒九多费口舌,直接把手中那叠厚厚的资料扔到殷寒九的面前,道:“你自己看吧,看完了就画押认罪,这些都是铁证如山,你赖不掉的。”
殷寒九撇撇嘴,仍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扭了扭脖子道:“手不方便,眼睛也不如年轻时候好使了,还是劳烦两位大人念给我听吧!”
“你!”
蔡坤拍着桌子就要来气。
“我来念吧!”
这时旁边的莘密达突然出了声,伸手拿起最上面那本材料,念将起来。
等他将全部的材料念完,已经是半刻钟后的事。
这个过程里,蔡坤始终盯着殷寒九的脸,莘密达也时不时看他。
殷寒九的脸的确不断在变化,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甚至连眉头都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然而,他眼中那团精光始终不曾消散。
“这些罪状,殷会长你应该不打算抵赖吧?”
念完材料的莘密达当即问殷寒九道。
殷寒九眼帘微垂,有片刻的挣扎,但直到挣扎之色消失都没有回答。这,应该算是默认了。
正如蔡坤所说,这些事情都几乎是铁证如山的,他一个人不认也没有用。毕竟,另外那些和这些事情有关联的人都已经交代了。
“这就好。”
莘密达等半晌不见殷寒九答话,道:“依照本官的经验,单是这些罪状应该就能让殷会长你余生都在牢里度过了。年前总算是能把你这件事情给了解,咱们衙门的弟兄们也好放假。”
他拿着材料在桌子上顿了顿,便站起身,对蔡坤道:“蔡大人,走吧!你们监察局的兄弟们也可以准备回家过年了!”
蔡坤笑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
说着竟然就这个跟莘密达走出去了。
直到门口,蔡坤才对门外边的监察局干吏说了句,“记得让他画押,然后立马带回去。明天就移交到莘大人这边发起公诉吧!”
“是!”
监察局的这干吏连忙答应,向着房间里面走去。
蔡坤和莘密达两人的交谈声和脚步声渐趋渐远。
在屋子里的殷寒九低着头,脸色阴晴不定。
他这会儿心里当然已经打鼓了,这些罪状他抵赖不掉,现在已经到签字的时候。只要签字,那性质便完全不同,别人捞他出去的难度也要更大许多。
更重要的是,直到现在,自己心中期待的那个救星竟然都还没有做出半点动作吗?
按照时间算,那封信怎么说也已经送到长沙许久了。
莫不是那位打算见死不救?还是那位也无可奈何?
殷寒九被软禁在律法局的这些时日里连家人都接触不到,自是不知道那封信到底是什么情况。
其实从几天前起,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些打鼓了。依照那位的地位,要是做出动作,不至于到这会儿自己都还被关在这里,并且连半点消息都收不到。
还有就是何少尹等人也被抓起来的消息,这也在刚刚狠狠将殷寒九给吓了一跳。
基金会在这嘉定府全部的“能量”可以说是全部都被拔除干净了,就在这一夜之间,上至几乎仅次于府尹,下至某个九品小官,几乎没有幸免。
殷寒九不傻,当然知道上面这是将基金会视作毒瘤了。现在,要连肉带骨的将这颗毒瘤彻底切掉。
能够有能力救他的,只有皇城中的那位存在。
“殷会长。”
监察局那位干吏坐在刚刚蔡坤做的位置,将已经准备好的材料拿出来,递到殷寒九面前,道:“你签个字吧!”
殷寒九双眼盯着眼前的纸,面对这个还算不上官的干吏,不如对待蔡坤、莘密达那么谨慎。不知不觉,心里防线难免要松几分。
他问道:“小兄弟,你可知道,要是我认了这些罪,要判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