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他之前都和朱嘉年说过,此时又写在纸上。
男人等他写完,又道:“签字画押吧!”
葛洪涛不敢多说,乖乖签字画押,然后才问:“上差……这不会给我带来什么祸患吧?”
他只是个小吏,也需要养家。
上回突然被教育厅辞退,可是把他给吓坏了。他很担心这回又是上回那样的结果。
再是那样,估计上头的那些人都未必还会容许他活在这个世上。
男人总算露出丝丝笑容来,道:“无需多虑。”
只大概是平时很少笑的缘故,这抹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僵硬。
葛洪涛眼中还是有些担忧,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只是个小吏而已,根本没有选择。能够做的,就是听天由命,等待上面的博弈结束。
船只上的刻文,是没法左右船只会不会在航行中倾覆的。
其后,男人起身离开。
葛洪涛的妻子问起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葛洪涛只是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讲。
就这样,一份份签字画押的资料被送到建康保卫处大营当中。
建康保卫处某处偏僻的房间里。
有窗。
房间内并不黑暗。
两张书桌。
上面都铺着大白纸,将整个书桌都覆盖住。
有两人分别站在书桌的后面,右手执笔,左手侧是一叠纸张。
这就是葛洪涛等人签字画押的资料。
而这两人,自然就是赵洞庭派下来的那两个监察省的官员。
论及查官场贪腐,他们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专业的。
一条条脉络在白纸上逐渐清晰。
左边那个官员负责从这些资料中整理涉及到哪些衙门,然后这些衙门有些什么问题。
整理完一张,便递给右手官员一张。
这右手官员,则是整理的人物关系。
已经颇为系统化了。
教育、市监、社安、监察、律法、工商……
左边,那官员神情已经是颇为难看。
到现在,根据朱嘉年的情报,他们收拢的资料不过数十份。但涉及的衙门,竟然是几乎囊括两浙西路下的所有衙门。
有卖官鬻爵的,有克扣俸禄的,有强征暴敛的。这些衙门通过这种方式敛财,不一而足。
不出意外,这又是一个利州西路啊……
也不知道等皇上知道以后,会是如何的暴怒。
大概大宋官场又会来个大地震吧?
而右边,白纸上写的内容更为繁复。
一个个人名呈现在纸上。
葛洪涛的在最底下,上面牵扯到俩个人。其中一人是当初他考吏员时,找他要孝敬银的那个考官。
再就是教育厅财务处的主官。
他在吏员年审时,以“阅卷辛苦银”为由,搜刮了教育厅的吏员一波。
至于除去葛洪涛以外的其他人,也供出不少人来。
其中有些不过是吏员,但也有的,算是这两浙西路的大员。
半晌,右手那官员忽地轻轻叹息了声,偏头道:“这两浙西路的情况很严重啊,接下来,怎么查?”
左侧那官员轻笑,“你想说什么?”
“现在才是刚开始,就牵扯出这么多的人。只怕,咱们稍微露出苗头,就会遇到不少阻力。”
“何不学皇上在利州西路时的办法呢?”
左侧那官员道。
脸上带着几分胸有成竹的笑容。
右手官员怔了怔,随即眼神凝了凝,“你的意思,是从大狱着手?”
“恩……”
左侧官员点点头,“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两浙西路应该和利州西路是差不多了。王兄你可有想过,当初栾宏茂为何能在利州西路一手遮天?”
“因他是利州西路转运使?”
“非也。依我看,是因为他到利州西路赴任以后,先将一众有良知的官员或是削官、或是入狱了。他是将利州西路变成他的一言堂,然后才敢那么肆无忌惮的敛财啊……从眼下看,这两浙西路的吃相可也同样是难看得厉害,你说,是不是因为已经上下沆瀣一气了呢?”
右手那官员脸色凝重,沉吟着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那咱们,就先从大狱着手。”
“先弄个信得过的人进去,看看大狱的情况。”
……
不多时,两人便去找到了文起。
仅仅翌日,建康保卫处中一机要参谋因泄露机密,由保卫处律法处审定过后,被发往临安府大牢。
建康保卫处有自己单独的律法处,但是,并没有单独的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