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弃很快拿来了工具。

这次不用谢酒说什么,莫离亲自押着陈丛,他们维护兄弟,但一个对主子有异心的人则不能再称之为兄弟了。

谢酒没有犹豫,一刀砍向了陈丛的腿。

鲜血汩汩流出,陈丛咬着牙关闷哼出声,他问不出谢酒的话,同样他也不会回答谢酒的话,他不惧死。

谢酒在他脚上砍了两刀后,方才徐徐道,“如若你的命,你程家祖坟都不能让你说出背后之人的话,那加上你想护之人的命呢?”

一个喜欢逗弄孩子,在背叛主子之后有歉疚的人,谢酒猜测他大概是被人威胁了。

但他前世给顾逍传递她的假消息,导致顾逍至死都以为她嫁了人,他奉顾逍之命护她,却对女儿的死袖手旁观,看着她入狱,谢酒就不能什么都不做。

所以她砍了陈丛两刀泄愤之后,才说出让陈丛真正害怕,愿意交代的话。

果然,陈丛目眦欲裂,“我是被人派到王爷身边的,可我什么都没做,你别伤害她。”

“不是你没做,而是背后之人还没让你做。”谢酒凝眸看他,眸光犀利而冷冽。

陈丛一下泄了气,垂了双肩痛苦道,“父母双亡,只有我与妹妹两人相依为命,妹妹高热不止,我背着妹妹四处求医,医馆的伙计见我们没钱,用棍棒驱赶我们。

我为躲闪棍棒脚步不稳,摔在了镇国公府的马车前,里面的贵人非但没骂我们,反而给妹妹治好了病。

我以为我们是遇到了贵人,却不想,他们将妹妹带进了镇国公府为奴,让我设法接近王爷,留在王爷身边,否则就要了妹妹的命。”

“是谁?”莫离一把抓过陈丛的衣领,恨声道。

皇后首辅那些人已经够讨厌的,想不到镇国公府也插一脚,他们王爷招谁惹谁了,都来害他,陈丛与他们一起生死关里闯了不知多少趟,若不是今日谢酒楸出他来,谁会怀疑上陈丛。

只要想到有一日陈丛对主子下黑手,心里就后怕得紧,也恼怒得紧。

陈丛苦笑,“我若说我不知道,你们应当是不信的,那年我才九岁,妹妹三岁,马车里的人根本不曾露面,但我知她是个女子,与我们接触的是个嬷嬷。

我在镇国公府门口蹲守多日,也哭闹过让他们把妹妹还给我,当晚那嬷嬷便带着妹妹的手指去了我家,若我再不照他们说的做,他们便会杀了她。

我如愿接近了王爷,那嬷嬷便带着妹妹远远让我瞧了一眼,后来我学了武艺试图夜闯镇国公府。

可镇国公府岂是容易闯的,有次险些丢了命都未能找到妹妹和那嬷嬷,也无从知晓那人究竟是镇国公府的谁。

王爷来玉幽关前,那嬷嬷又带着妹妹远远出现了,还让乞儿送信给我,让我务必跟着王爷,随时等她吩咐。

这些年我也收买过镇国公府的下人,毫无所获,甚至他们说镇国公府根本没有四个手指的婢女。”

“蠢东西。”莫离气得一巴掌打在陈丛头上。

兄弟之情到底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他恨铁不成钢道,“镇国公府就那么几位女主子,你若实在查不到,为何不跟王爷坦诚?”

陈丛被打了脑袋,鼻子一酸,七尺男儿哽声道,“得知镇国公府没有四个手指的婢女时,我猜测我妹妹可能已经不在了,便想过要坦白的,可没几日我就收到了妹妹的画像和一封警告信。

尽管画中女子已不是幼时模样,可依稀能从她脸上看到母亲的影子,还有她左手的四根手指,我便不敢轻举妄动。”

他对着顾逍重重磕头,“王爷,属下认罚,但属下从未想过要害王爷性命,请王爷信我。”

“若背后之人以你妹妹性命要挟,要你对王爷下手,你也不会伤害王爷吗?”一直没有做声的莫弃冷厉道。

陈丛摇头,“属下不会,真到那时,属下会舍了这条命。”

众人沉默不语,按理他们该信的,可又不知要如何信。

谢酒眼底阴鸷,前世,陈丛确实没有直接对顾逍下手,可他的背叛也间接害死了顾逍。

若顾逍知晓她从未嫁人,他们一家三口就会团聚,这样顾逍也不会为救她而死。

让她想不明白的是,镇国公府的人为何要处心积虑在顾逍身边安插棋子,上一世,陈丛这个棋子的作用,就是给顾逍传递假消息,离间他们。

难道她安插陈丛的目的,就仅仅是为了让他被霓凰收买?可她又如何预知顾逍会爱上她,和霓凰退婚的?

亦或者,那人最初的目的,就是要顾逍的命,只不过中途发生变故,陈丛这颗棋子才没派上真正的用场?

“酒儿,这人你可还要?”谢酒的思绪被顾逍拉回。

她未作迟疑道,“要。”

留着陈丛才能楸出他背后之人,她隐隐觉得安插陈丛此事与假霓凰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却一时想不到其中牵扯。

“陈丛,你曾为本王挡过剑,看在这个情分上,本王会替你查查你妹妹的下落,从此以后,你的生死由酒儿决定。”顾逍冷眼看着这一切,到此刻才开口。

这六人跟着他多年,原是得他信任才送给谢酒的,却不想陈丛竟是被人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

顾逍心下冷哼,那时他还尚无清查身边人的能力,倒叫镇国公府钻了空子。

陈丛眼眶一红,再度磕头,“程丛谢王爷恩典,此生必誓死效忠谢酒姑娘。”

一切坦白,他改回自己的姓氏重新做人。

顾逍摆了摆手,示意莫离带他下去治伤。

只有健全的活着的程丛才对谢酒有用。

“你们几人,如今可还愿跟我?”谢酒看向李盛几人。

几人有些羞愧刚刚对谢酒的态度,但也是真正服了,面面相觑后拱手道,“姑娘若不嫌弃,属下愿意誓死追随。”

“那便好好追随,否则本王绝不饶你们。”顾逍清冷的眸光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

等众人退下,只剩两人时,谢酒垂了眼睑,漆黑浓郁的眼珠在提溜乱转,自己初见陈丛就认定他有问题,这实在不好跟顾逍解释。

倒也可以先把人收下,再用些圈套让陈丛往里面钻,从而暴露自己,但他是顾逍给自己的人,算计他,有种算计顾逍的感觉。

谢酒不愿对顾逍撒谎,同时也不想再将算计用在她身上,所以她才当面试探。

只是,该怎么解释自己知道陈丛有问题呢?谢酒下意识咬了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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