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要管呢?”

——男人那语气,嚣张至极,姿态更是目中无人。

那位覃少毫无疑问被他激怒了,凶狠地拎起酒桌上一瓶洋酒,扬手便朝他砸去。

梁景行嘴里叼着烟,偏头躲了下,酒瓶从他耳边飞过,砸到了他的身后,四周振聋发聩的音浪声中,隐隐响起玻璃稀碎的声音。

梁景行眉目一凛,几步冲上前来到卡座。

姓覃的不甘示弱,抡起拳头就往他脸上砸,梁景行薄唇紧抿,及时抬手挡开,而后反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紧接着顺势将他往前一拽,一拳正中对方侧脸。

姓覃的脸都被打歪了,梁景行双手紧扣住他的肩膀,屈起的膝盖猛地顶向他的腹部。

只听到姓覃的痛苦的□□一声,梁景行则像是丢什么破铜烂铁似的,随手将他往旁边推倒。

姓覃的弓着身子倒进旁边的沙发,抱着肚子哀嚎。

他的同伴见状,一个个斗志昂扬地撸起袖子,朝梁景行扑过来,作势要围殴他。

梁景行弯腰从酒桌上轮起一瓶路易十六,左右开弓,将两个冲上来的人砸了个正着,转身的同时,抬起一条大长腿,猛地一脚将准备在身后袭击他的人踹飞出几米远。

“嘭”的一声,那人掉进了隔壁的卡座,引得一片惊叫。

姓覃的那几个猪朋狗友看梁景行这架势,一个个胆战心惊,再也无人敢上前。

梁景行粗略地扫了一眼,完全不将这班乌合之众放在眼里,吐掉口中的香烟,不可一世道:“谁敢在我的场地闹事,就是这个下场。”

那一刻,蜷缩在沙发一角,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简初,看着这个男人,犹如神祇。

她从小害怕动手的男人,那种恐惧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可是这一刻,她觉得——英雄,也不外乎如此。

原来男人的拳头,也是可以保护人的。

她对男人的改观,大概是从梁景行开始的吧。

她正望着他出神,梁景行眸光一转,恰好和她目光对上。

简初眼皮跳了下,心脏也跟着砰砰砰狂跳,此时此刻,都说不清这跳动的频率,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了。

梁景行眼神锁定在她身上,而后提步走向她,朝她伸出手来。

他的身后,巨大的球形气氛灯在旋转,向四周照射出璀璨的光,可是这一瞬,在简初眼里,再璀璨的光大概都不及他万分之一耀眼。

简初清亮的眼瞳里,只印着这个男人的模样,然后像是着了魔般,下意识将手放到他手心上。

男人手心温热干燥,有力地握着她的手,而后将她从沙发里拽出来。

简初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可结果又因为对方用力过猛,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简初:“……”

梁景行挑了下眉,不动声色地垂眸看她。

简初感觉到他的目光,红着脸迅速往后退了两步,手也跟着脱离他的掌心,拽了拽自己的衣角,尴尬地朝他鞠了一躬,“对不起。”

梁景行的手还停在半空,见她局促的样子,无甚所谓地勾了下唇,将手插放进口袋,沉默不语地转身离去。

直到他转过身了,简初才有勇气重新抬起头看他。

炫目缭乱的灯光下,她望着他高大的身形,宽厚的背影,失神很久。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长这么高这么帅,还这么让人有安全感的男人。

只见他从卡座下去后,酒吧经理朝他鞠了一躬,然后旁边一个男人边附在他耳边讲话,边跟着他往外走。

后面那两肌肉男,看样子像是保镖?也跟在他身后往外走。

保镖身形跟他差不多高,一下挡住了简初大半的视线,而此时,经理已经领着人过来收拾残局。

简初回过神,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同事,积极主动地跟着他们一起收拾。

她从同事手里接过扫把,清理沙发角落的时候,感觉有个硬物怎么都扫不进来。于是她蹲下身去,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但由于沙发挡住了酒吧的灯,光线一片漆黑,她只好从口袋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对着照了一下。

然后她发现,那里面好像有个方型的金属。

她平常有在客人手里见过类似的打火机,于是俯下身,伸手将它从沙发底下掏出来,打开盖子试了下,果然。

火苗亮起的瞬间,她倏然想起,她被那位叫覃少的压在沙发上时,刚刚那个男人喝止他的时候,就是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从姓覃的身上弹跳下去的,那么……应该就是这个打火机吧。

简初将打火机盖子阖上,火苗熄灭,翻看着白银色的机身,正反两面刻着一对对称的雄鹰翅膀。

她看着这对翅膀,眼睫轻眨了一下。

这是……他的打火机?

简初嘴角不自觉扬了下,弧度很小,小到她自己都没察觉此刻的心情。

然后,她将打火机和手机一并揣回口袋,然后继续打扫一地狼藉。

工作到凌晨一点,简初乘夜班公交回去。

夜班公交不似白班,往往一两个小时才来一趟,她又还没有习惯这种昼夜颠倒的生活,坐在公交站牌上等的时候,开始不停打瞌睡。

公交车过来的时候,车前灯的强光照射过来,将她亮醒,她抬头揉了揉眼睛,确认了眼几路车,而后捂着嘴,打着哈欠,提着疲惫的身子上了车。

这个时候乘车的人很少,包括简初在内,全车只有三个人。

简初刷了卡后,踱步往车厢中部走。

座位随便选,她找了个靠窗的单人座坐了下来。

从这里到她下车的地方,大概是两个小时,简初给自己定了个闹钟,准备一路睡回去。

调好闹钟,她将手机放回包里时,这时,手突然碰到一个硬物,她顺手将那硬物掏出来,看着上面那对雄鹰翅膀,不禁用指腹摸了摸。

是雕刻上去的,很有质感。

简初嘴角又不自觉往上扬。

她将打火机放回包里,将包放在胸口抱着,然后就这么嘴角一直牵着笑,脑袋抵在车窗上闭上眼。

自从家里出事后,简初就开始经常做噩梦,梦到的大多是闻斌把母亲打得鲜血淋漓的样子,或者是闻斌在法庭上指着她咆哮、破口大骂。

每当从噩梦中惊喜,她都会发现自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但是今晚,她却难得地做了个美梦。

也许也不叫美梦,不过是白天打火机的主人出手救她时的场景反复在她脑海中上演罢了。

以至于简初第二天下午醒来,心情仍旧是非常美丽,即便住着几百块的出租屋,吃着快要生理反胃的泡面,她还是兴致勃勃地收拾好自己出门上班去了。

她大概没有察觉到自己其实很想要再见到他,只是觉着如果他什么时候再来的话,她可以把打火机还给他。所以到酒吧照常换上工作服后,简初还是把那枚打火机揣进了口袋。

正式开始八小时的工作前,经理会给所有人开个短会,简初扎好头发从换衣间出来,跟其他同事一起来到大厅开会的地方,排排站好。

平常都是他们排好队后,经理才会“压轴”出场,但是今天,他们过来的时候,看到经理已经站在那等着了。

“梁总一会儿要来,大家今天要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经理提高嗓音的同时,抬手拍拍掌,提醒大家听他的,“后面的,赶紧的,抓紧时间排好,不要让梁总看到你们懒懒散散的样子!”

“精神抖擞一点,快点!”

经理催催催,大家都听他的抓紧时间排好队,但是又不免窃窃私语,“梁总?哪位梁总?”

梁景行昨晚过来视察,部分员工有幸撞见过他,便问经理:“是昨晚您陪同的那位吗?”

“没错。”经理笑了下说,“他不久前才从国外留学回来,现在已经全面接管梁氏了,咱们酒吧也是梁氏旗下的,新员工可能还不知道,老员工应该是都清楚的。”

“刚毕业就接管梁氏?”

队伍里的员工又小声议论起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梁氏都是他家的,而他又是独苗苗,上边就只有一个爷爷,真正的豪门太子爷。”

咳咳咳,经理用力咳嗽几声,众人顿时收声,抬头一看,紧闭到底大门推开,一位身高腿长,身穿黑色衬衫黑色西裤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有人不禁哇哦一声,在经理快要杀人的眼神下,赶紧捂住嘴,只能心中暗叹:这位梁总,怎么长得跟国际男模似的?身材比例也太好了吧?

但是气场又甩国际男模不知道多少条街,薄唇微抿,看起来严肃又冷酷,隐隐中带点上位者的倨傲,距离感强到让人紧张。

“给大家介绍一下。”经理笑眯眯,“这位是梁氏集团新任总裁,梁总。”

从梁景行进来的那一瞬开始,简初整个人就已经愣住了。

原来经理口中的梁总,是他啊。

在经理简单介绍过后,梁景行的目光粗略地从她们身上扫过,而简初的视线在碰到他的目光的瞬间,赶紧低头错开。

也许是这瞬间的反应,让梁景行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多了那么两秒钟的时间,而后移开,侧眸看向身边的经理,“你们正常开会,我旁听一下。”

“好的梁总。”经理恭敬点头。

等开完会,经理又恭恭敬敬地请梁总为大家说几句。

梁景行言简意赅,也就简单讲了几句,可能对昨晚的视察结果和今天的会议都不太满意,但大老板懒得跟小虾米讲,转身离开的时候,交代总经理十分钟召开管理层会议。

总经理见他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揣摩不了他的内心,提心吊胆地忙不迭答应,然后握着手机转身走到一旁,开始发消息打电话通知所有管理人员。

会议散了,所有人都四散开来,唯有简初站在原地,望着梁景行走远的身影。

既然他是集团上边来的,今天以后,她未必还有机会再见到他。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简初下意识迈开脚步,朝他小跑了过去。

在她就快要追到他时,他身后的人突然抬手拦住她,简初脚步一滞,抬头看向对方。

这人她有点眼熟,昨晚跟在梁总身边的人里边,好像也有他,看眼下这情形,大概率是他的保镖。

“我……”简初赶紧从口袋掏出打火机,“我只是想要把这个还给梁总。”

梁景行已经走到电梯口,但是却没有人过来给他按电梯,他自己伸手按了下,回头看随行的保镖。

然后就看见自己的保镖正抬手拦着一个人。

因为简初身后对着门,从梁景行这个角度望过去,恰好背光,他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那人身上穿着酒店统一的工作服。

“怎么了?”他开口问。

阿驰从简初手里拿走打火机,检查确认了一下后,转身几步交给梁景行,“您昨晚落下的打火机。”

梁景行垂眸扫了眼,抬手接过,而后掀眸扫了眼站在原地的女孩,礼貌性道了声:“谢了。”

简初摇了摇头,“是我该谢谢您才对。”

“哦?”梁景行挑了下眉,结合她的话,模糊认出她来。

打火机在他指尖被他灵活的玩转着,他突然心血来潮,玩味地笑了下。

而后,他背着双手走到简初跟前,微微俯身凑近她,一双黑曜石般深邃且明亮的眼睛端详着她的同时,故意逗她一句:“你打算怎么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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