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当正午,自有金乌高悬于天穹正中。骄阳下,虎牢关外辽阔的平原之上,七万反董卓联军蓄势待发。

某刻,一阵暖风吹拂而过,旗杆上的旌旗猎猎飞舞,决战一触即发。

“大哥回来了。”几番回顾,终于看见刘备归来,关羽朝着张飞招呼一声,进而是拉了拉马缰,挥鞭驭马迎上前去道:“大哥,情况如何?”

低头拧眉沉思的刘备,忽然听到呼喊,猝然是抬起头。等到确认是结义兄弟关羽,便是强颜欢笑道:“原来是云长呀,险些吓我一跳。”

刘备的眉宇之间,此刻全然都是疑惑不解,但他仍旧是将谜团暂且搁置,优先回答关羽道:“盟主将联军一分为三,我等尽归属于奋武将军曹操麾下,此番将承担对虎牢关的佯攻。”

目前聚集在虎牢关外的诸侯联军,总数大概已经突破十五万。袁绍则是将其中可战者划分成三个集团,其一是先驱的佯攻集团,其二是后发的主攻集团,最后则是预防出现突发状况的预备集团。

其中佯攻集团,将由奋武将军曹操统帅,麾下兵马总计在两万余人。

其中佯攻集团的八千先锋,分别是由代表河内太守王匡会盟的方悦,兖州刺史刘岱的心腹许泰,还有袁术麾下的李凯——他是取代阵亡的俞涉,作为韩胤的副将,以及此前救诸侯于危难的刘备分别率领。

坐镇佯攻集团中军位置的,自然是总览诸部的曹操,麾下兵马达六千余人。居曹操之后者,则是破虏将军孙坚,以及他的六千江东子弟兵。

佯攻集团的任务,是将当先从敞开的关门而入,在进入虎牢关城之后,伺机随机应变。

主攻集团,顾名思义,将由盟主袁绍亲自领衔。他们将承担的是可能存在的攻坚重任。

主攻集团总计五万士兵,分别是由袁绍的心腹爱将颜良、文丑,冀州牧韩馥的代表耿武,及其副将张郃,以及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东郡太守桥瑁和山阳太守袁遗四人分别率领。

至于择机出动的预备集团,则是由济北相鲍信、右校尉淳于琼等分别统帅,总数在六万人。至于兖州刺史刘岱,则是率领剩下的士兵,在预备集团可能出动的时候,看守住大营以防凉州军偷袭。

“投石问路,也不失为良策。”听完刘备的叙述,关羽眯起眼睛,朝着遥远之地敞开怀抱的虎牢关放眼望去:“昨日,无论是我们,亦或是其他诸侯,只怕是都遣探马进关内查探。然应当都是了无音讯。

是以,董卓的空城,只怕必然藏着埋伏。我们的作用,就是替盟主的主攻部队,试探出董卓的虚实。好让他能从容选择,进攻的策略以及方式。”

“大哥在想什么?”先前忙于喝令兵马的张飞姗姗来迟,他瞧见刘备一脸沉思之状,不由是问道:“只要突破虎牢关,雒阳就再无任何之屏障。董卓就算料定袁绍不敢擅开战端,却又岂能真无防备?埋伏是肯定会有,这点毋庸置疑。”

“我只是在想,董卓为什么要这么做?”刘备顾盼关羽、张飞,进而将视线投向虎牢关道:“我大军自集结至现在,已经一个多时辰,董卓不可能不知道,但关城上依旧空无一人,城门亦没有丝毫要关闭的迹象,难道云长、翼德就不觉得奇怪吗?

或许,董卓当真在关中设下伏兵。但若我等先锋将其牵制,盟主麾下的主攻大军,岂非就能相对轻松地攀上城楼?拱手让出地利,难道董卓就真有信心,击溃数倍之敌?他就当着不怕是作法自毙?”

刚刚结束的站前会议,袁绍原本尚且在犹豫出兵的数量,以及试探进攻的规模。但奋武将军曹操力排众议,表示此番是战略决战,必须是不惜一切的代价。

曹操的建议,最终获得袁绍的首肯。这才有抓住机会,毕其功于一役的战术布置。

刘备虽然见识过凉州骑士的强大,但他不认为下马的骑士,在没有地利的情况下,能够抵挡住数倍人流的冲击。要知道,凉州骑士从来不是以甲胄著称,血肉之躯再是善战,也是会死。

因而刘备不明白,董卓的这番布置,究竟是因自大而出现的失误,还是另有图谋,或者有着其他什么不为他知晓的原因。

只是刘备的疑问,关羽、张飞都无法回答。悠长而雄壮的号角声中,佯攻集团大军开始缓缓向前,虎牢关的轮廓也逐渐开始清晰。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大惧沦丧社稷,翦覆四海。”回顾一言行军途中,仍旧不忘拧眉思索的兄长,关羽复述一遍当日臧洪升坛操槃歃血吟唱的誓约,进而喟然而叹道:“早知董卓是这般奸佞,当日就该将其刺死。”

关羽是将刘备的思索,当成是决战之前的紧张,是以出言试图牵扯开兄长的注意力,好让刘备能够放松些——战场之上,最是忌讳紧张。

“无罪而诛,才是最大之罪。”听到关羽这一番话,刘备虽然明白关羽的心意,却仍旧是一脸肃然地说:“世间既有周公,亦存在王莽。尚未盖棺定论时,谁又能分清真和伪?

德行德行,德从来不在嘴上,而是在行中。我等只是凡人,只能根据看见的,去决定做什么。

至于对与错,就非是我等能够事前判断。”

刘备严肃的回应,并没有让关羽露出半点的不喜,他反倒是一副受教模样道:“羽谨记兄长教诲。”

最初,关羽只是想做一个惩恶扬善、锄强扶弱的大侠,然而在遇到刘备之后,在从刘备口中懂得些许春秋大义之后,他才明白自己做过的许多事情,其实是错误的。

也是那时,关羽明白光靠他一个人,是无法救民救国。是以,关羽选择追随刘备,他希望能够跟随这位兄长的脚步,去尝试当一个能救万民于水火的真正英雄。

两人言语之间,佯攻集团的前锋,已经踏进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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