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啊,你这就狭隘了。谁规定好人都要窝窝囊囊,任由人欺负了?我和我相公,不过是一对有能力的好人罢了。”

卿卿嬉皮笑脸,对自己和自己挑的男人,给予了高度赞美。

“不受欺负的好人”刘伶重复着她的话。

“一直以来,我们接受的观念,都是对坏人各种放纵,对好人却各种严格,坏人做了一万件坏事,都没人觉得不对,但是好人有一点瑕疵,就要被人指点。”

所以就让一部人误以为,好人就活该被人欺负的,好人就该是以弱者的形象出现的。

突然出现了卿卿和不离这种,能力超强,能够开遍世间“一切锁”的能力强的好人,就会让人无法判定他们的成色,质疑他们“好”的不够彻底。

“我相公是族长,所以他领着全族采药,外人看来就是理所当然,我们夫妇收了抽成,就让我们做好事的动机有了瑕疵。”

卿卿平静地陈述。

她知道,刚刚刘伶话里的意思是什么,索性把话说清楚。

“不止外人这么想,就连我们的族人,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觉得喊我们一句祖宗,祖宗就该无条件的发光发热,这是不可能的。”

“为何?”

“她们供奉我们,就要求我们平白无故的提供帮助,这是一种交易,她们提供劳动,我们提供技术和思路,这也是一种交易,是交易,就要建立在双方都觉得平等的基础上,我们觉得亏本,就不做,这有问题?”

“可是,你们不怕族人觉得你们夫妇过于势力——你笑什么?”

刘伶被卿笑得莫名其妙,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位狡猾的于夫人,笑起来是真灿烂。

“我笑你可爱啊,飞蓬平日里一定是跟你相处久了,你们疑惑时表情都一样,噗。”

卿卿赶在人家恼羞成怒前,把话题重新拉回来。

“既然都是交易,那就要遵循交易的原则,什么样的交易才能让彼此都满意?那就是双方获利最大化,往大了说,朝廷与百姓是交易,朋友是交易,夫妻也是交易,只是我们交易的内容,是信仰与情绪价值。”

说起情绪价值,就绕不过感情,感情是整个交易过程中,最不好估价的。

“你看问题也太——直接了。”刘伶本想说冷漠的,于族长为了她,可是连很少有人喝的男性避子汤都喝了。

可从族长夫人嘴里说出来,婚姻竟也成了交易的一种?

“直接点好啊,只有把蒙在问题表面的那些假象扒开,我们才能看到问题的本质,我能看出,你是为情所困。”

刘伶又是一凛,她自诩掩藏的很好,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今儿我就交浅言深一句,反正你我早晚也会‘交深言也深’。”卿卿不管人家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说,“感情是最不好估价的,所以也是世上最难做的交易一种,外人的角度看不明白,有时候外人觉得你亏,但你自己快乐,这就是得到了情绪价值。”

外人眼里的“恋爱脑”,但人家自己乐在其中,这就很难判定交易是否亏了。

“但如果一段感情,已经让你很痛苦了,甭管你有没有获得实际的好处,你的情绪价值已经严重亏损,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人活一世,就是为了分离,父母子女爱人都会离我们远去,只有你自己是长久陪伴自己,对自己好,就是对世界好。”

卿卿跟刘伶接触了几面,每次都看她用冷漠做伪装,总会有若有似无的轻愁,这忧郁的气质让卿卿很容易猜到这是个有故事的人,刚好借着今天,开导一下。

“话题回到我们和族人的关系上来,一开始,村里的确有几个觉得我们身为祖宗不该赚钱,也不配合我们,但现在,全村对我们的敬仰是超越了一切,他们崇拜的并不是我们祖宗的身份,是真切的看到了,有我们在,她们就有好日子过。”

这就是交易产生的利益最大化,卿卿和不离赚了钱,也赢得了尊重。

“我和相公,从不在乎外人眼里的我们是什么样的,是祖宗,是奸商,是好人,是坏人,都无所谓,我们只做我们觉得正确的事儿,对得起这。”

卿卿比了下自己的心口,又冲着刘伶比了下。

“妹妹,你再难受的时候,也想想,人活一世不容易,对任何人好都不如对自己好,要对得起自己的这儿。”

不离已经在往这边看了,神色还有几分焦虑,他是知道卿卿谈判手段多厉害的,唯恐卿卿把郎中忽悠了,把他喝避孕药的事儿抖出来。

“等我们的铺子开张了,我再过来陪你煮茶谈心,今儿就到这吧。”卿卿知道自己已经给人家造成了震撼,不再逗留,刘伶叫住了她。

“下次——别叫我妹妹了,我比你大上几个月,我单名一个伶字。”这名字太久没用,她说出来都有些陌生。

“那你也别叫我于夫人了,我是陈卿卿。”

在这个女人都不配有自己名字,只能叫某某氏的年代,两个拥有独立人格的女人,跨时代意义地成了朋友。

“怎么待了这么久?”驴车上,不离拐弯抹角地问。

“没事,难得遇到知己,伶伶是个有意思的人呢,我就喜欢跟这种聪明有趣的人做朋友,我喜欢她。”

我!不!喜!欢!不离在心里山呼海啸,他讨厌一切占据她想法的人,无论男女。

但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甚至还点点头,附和道:“刘郎中的确是很特别的人,不过她上次——算了,我不能说。”

这绿茶之气扑面而来,茶言茶语的吊人胃口,成功引起了卿卿的注意力。

“她怎么了?”

“她上次还说你骄里娇气的,当然,我义正严词地反驳了,我最不喜欢这些背地里说人的行为,尤其是,说我娘子——娘子,你看她居心叵测的,以后还是少来往吧。”

“哥哥,他是不是在背地里说人家坏话啊?”张四坐在板车上,也不是故意偷听,就是刚好听到这“茶香扑鼻”的对话,对着哥哥不耻下问。

不离杀气凛然地看向后面,蹭车的小鬼,哪来的这么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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