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校尉带领着骑兵,立刻从军营出发,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就快要抵达宜禾里了。

沿途的村子见到这些骑兵出动,纷纷关紧村寨的大门,村里的乡勇也集合起来,警惕的看着官军。

孙校尉已经习惯了这些目光,在他刚刚从军的时候,官军的名声还没有现在这么差劲。

但是现在官军出行,百姓都用防狼的眼神盯着,生怕这些官军冲进村子里抢劫。

官军的军纪涣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郭节度刚刚上任的时候,惩办过一大批纵兵劫掠、杀良冒功的军将,河西的军队面貌焕然一新。

可是等到郭子仪兼任了朔方节度使,重点主持河套地区防务后,河西的军务交给了节度使留后。

这位副帅没有郭子仪的威望,也不是一个狠得下手整顿军纪的人,河西各地的军纪迅速涣散,如今当兵的和当土匪的名声也差不多。

不过孙校尉并不在意,他担任校尉以后,孙家从张掖城里的破落户,成了仆奴百人的大家族,孙校尉自己也讨了好几房的小妾,成了张掖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下面的旅帅自然是有样学样,张掖城的这支骑兵是什么名声可想而知。

张浑也骑着马跟在这群骑兵后面,他也不愿意和这些粗鄙军汉打交道,但是想要改马为桑,还是要依仗这些家伙。

到了宜禾里的门口,孙校尉对身边两个亲兵说道:“带上一队人马,先去村口喊话,就说马三郎勾结麻匪,让他们把马三郎绑出来!”

可是等到孙校尉的亲兵进去喊话,宜禾里的村子里安静的不得了,什么声音都没有。

宜禾里到底怎么了?

亲兵又喊了几声,看到宜禾里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就骑着马冲进了宜禾里。

等他们冲进了宜禾里,发现家家户户都关着门,村子里一点人声都没有。

这些平日里欺男霸女的官兵,此时也有些发憷。

他们下马走进了一座茅草屋子,却发现屋子里也是空空无也,连鸡圈里的鸡都没有了。

亲兵又进了几家的门,情况都和这家一样,也都是家里空空的,屋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后院里的家畜家禽都带走了。

士兵冲回到孙校尉面前说道:“校尉!宜禾里空了,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

孙校尉看着空空荡荡的村子,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他举着马鞭说道:“这么大的一个村子,就算接到听到风声,能这么快就跑光了?好好给我搜!”

亲兵立刻再次冲进了宜禾里,这一次他们认真的扫荡了几乎每一个房子,惊恐的发现宜禾里一个人都没有,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家畜家禽都被带走了。

实际上在官军来之前,李道源已经带着宜禾里的百姓做了几次撤离演习了。

李道源和马三郎带领的麻匪,不断的袭击改马为桑的书吏,连续弄黄了好几个马场的清丈工作。

以李道源对这帮官老爷的了解,坏了他们的好事肯定要下死手。

李道源学的是地理测绘工作,毕业后进了一家国企的测绘公司工作。

虽然他技术很厉害,但是适应不了国企的尔虞我诈,辞职出来成了一名野外生存博主。

李道源虽然并不擅长官场的事情,但是对于这些当官的下限还是很了解的,那就是没有下限!

改马为撒,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

这大好的土地如果真的卖出去了,能够赚到多少的钱,能够卖出去多少的人情。

可以说从河西节度使房琯,到甘州刺史吴处道,再到刺史府户曹张浑,只要改马为桑这件事办好了,就能给家族挣来一两代的富贵。

断人财路杀人父母,官军出城来清剿麻匪,也是一定会发生的。

所以李道源这才安排周世,盘下了军营边上的小酒肆,用论坛上玩家提供的蒸馏提纯烈酒的方法,获得了给军营供酒的资格。

大军一出动,周世早就已经通知了宜禾里的李道源,李道源立刻敲响了村子中央的铃铛,按照演戏的流程,安排村民撤退。

搜查了一番,整个宜禾里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一只鸡,一头牛都没有,这下子亲兵是彻底慌了,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村子,对着孙校尉说道:“校尉!不好了!村子里一个活物都没有,莫不是遇到什么脏东西?”

这个亲兵突然想起了,那个叫做周世的酒肆老板,讲过的一个诡异故事。

这也是他们吃酒的时候听周世讲的,说是在荒野之中的一个村子,有个年轻士子投宿。

村子里有规矩,夜里绝对不能去河边。

这个年轻的士子年少气盛,非要夜里翻墙去了河边。

这个士子在河里看到了一个诡异的脑袋,虽然面貌是士子的样子,但是脑袋下面没有身体,直勾勾的看着士子,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这个士子连滚带爬的回到村子里,却发现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不仅仅是没有人,连牲畜和家禽都消失的无隐无踪。

士子更加恐惧,连夜的离开了村子,可是快要天明的时候,一个脑袋从后方追上来,一口咬住了士子的后心!

这个士子惨叫着挣扎,却被这个飞行的脑袋吃光了后背的肉,最后被这个脑袋咬碎了心脏而死。

周世这个飞头蛮的故事非常生动,就仿佛是亲身经历了一样。

亲兵想起了这个故事,立刻打起了了退堂鼓。

不过孙校尉没有听过这个故事,就算是听过这个故事,他也会命令士兵将飞头蛮给射下来。

恶鬼更怕恶人,孙校尉做了这么多坏事,也没见到恶鬼索命的。

不过宜禾里的事情蹊跷,孙校尉挥动马鞭,亲自骑马进村查看。

果然和亲兵说的一样,村子里的生灵全部被抽走了一样。

不过孙校尉还是看到了一些生活过的的痕迹。

他在马里正的家里,摸着还有些余温的灶台说道:“他们是刚刚走的,肯定没走多远,去村子外看看有没有痕迹!”

孙校尉这么一说,总算是打消了亲兵的恐惧,看来这些村民是自己跑的。

细心查看之下,很快骑兵就找到了车辙的痕迹。

“给我追!”孙校尉立刻挥舞马鞭下令道。

宜禾里的百姓就算是刚刚出发,他们又没有马,怎么是自己能跑得过自己这些骑兵。

孙校尉想着,沿着车辙的痕迹开始追逐宜禾里的百姓。

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些车辙的痕迹也是李道源故意留下来的。

大部分百姓们都已经散落到附近几个村子,在加入互助会的村民家里藏了起来。

马三郎和另外几个青壮,则藏在树林里观察官兵的动向。

看到官兵果然上当了,沿着车辙的痕迹追了过去,马三郎也立刻催促伙伴,从森林里的近路向李道源会合。

李道源一行人,早就已经骑着马来到了祁连山脚下,这些车辙的痕迹就是他们故意留下来,勾引这些官军上钩的。

山丹马场靠着祁连山,这座马场是西汉将军霍去病创建的,在汉代就是中原最重要的养马基地。

在唐代,太仆寺在山丹设立了群牧院,派遣河西群牧监官吏运营山丹马场。

在安禄山叛乱之前,山丹马场也是大唐最重要的马场。

每大唐各地边镇所需要的的马,大部分都是产自河西、河东这几个马场,山丹马场又占据了整个河西靠近一半的战马。

不过山丹马场已经处于荒废的状态,站在马场边上,偶尔还能看到成群的野马群在马场上奔驰,可是早就已经没有捕捉它们的骑手了。

路过山丹马场的时候,李道源也是叹息了一声。

《新唐书》记载,安史之乱前,整个陇右拥有战马三十二万匹。

等到大唐失去河西之地,彻底失去了河西的马场。

到了唐德宗的建中元年,唐德宗耗费大量的钱粮,在关辅一带再建马场,充实禁军的马厩,但是耗费了大唐朝廷大量财力物力,也只是繁殖了不到五万匹的战马,最后因为财政困难放弃了关辅地区的马场。

到了唐文宗年间,朝廷再次在银州设立马场,不过养殖了七千匹马,竟然被《新唐书》上说是文宗振兴了马政,想想陇右之前三十二万匹骏马,不知道逊色到哪里去了。

李道源继续前线,在快要天黑的时候,抵达了祁连山脚下。

互助会组织的乡勇早就已经在这里集合了,看到李道源来了之后,这些乡勇立刻围上来。

李道源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山脚下的那条河是最适合扎营的地方,我们已经按照吩咐,在河边树林里做好了埋伏。”

李道源点头说道:“很好,记住一定要保证大家的安全,等到天黑之后再动手。另外记得骚扰官军就行,大家没有武器,就算是夜袭也是打不过的。”

“明白明白!我们就是要让他们睡不着觉就行!”

李道源点头说道:“等明天引他们上祁连山再对付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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