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在宁远城之北的原野上急驰,马车里,鬼头熊欣喜若狂,他手里拿着一张白麻纸,汉刀的锻造工艺技术图文并茂于白纸上.唯一遗憾的是没有一把样品,无论他出多高的价钱,都无法从市面上买到。

与鬼头熊同在一辆马车里的是小泉,此时的小泉喜怒交加,为主人立功自然值得高兴,可没有完成杀人灭口之举,还伤了一只手,又让他懊丧不已。

“主人,那俩贱人还活着,对我们相当不利啊。”小泉恨意未消,想怂恿主人为他消除心头大恨。

鬼头熊得yì

道:“无妨,等李怀唐反应过来,恐怕我们都逃出百里远了,他们想追也有心无力。吉娘枫娘把我们卖完了,等候她们的归宿只有死亡,李怀唐会为你报仇的。哈哈…….”

主人笑了,小泉只好抽搐着脸部肌肉陪笑,他心犹不甘,下意识回头向车后窗望去。

“不好,他们,他们追来了!”小泉慌张警报。

追兵还很模糊,在鬼头熊的眼里以一个黑点的形式而存zài。

“看来,我们得加快了。”鬼头熊皱着眉头。

“对,加快,必须加……啊,主人……”小泉佩服主人的英明决定,奉承之言还未说完,他惊愕地发xiàn

,肚子上插着一把短刃,抬头望去,只见主人在奸笑。

生命的最后阶段,小泉听到了令他心寒的坦白。

“别怪我,少了你,马车才能快,可你不能活着,嘿嘿,你知dào

的太多了……”

叶姬河畔停留着一支近千人的骑兵和马车混合队伍。一匹快马从宁远城方向飞来,在队伍前停下。

“大功告成。”听了来自城里的报信,李怀唐笑吟吟地望着身边的柳美人和裴小娘。

裴小娘不喜反而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神色踌躇而为难。

李怀唐明白她的感情,安慰道:“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害她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要走就走吧。”

“可是,李郎说,小怜有可能会被灭口的。”裴小娘终于还是道出了心中的担忧。

李怀唐举目东望,悠悠道:“不会了,倭人成了冤大头,小怜应该不会有事。”

李怀唐的解释如云雾缭绕,裴小娘听不明白,不过,既然爱郎如此说,那就肯定如此,于是心中稍安。

“传令,为鬼头熊保驾护航!”李怀唐坏坏地笑着,下达了不怀好意的命令。

诚如秀道士所分析,宁远地界是李怀唐的地盘,要顺利逃出相当困难,只要李怀唐用飞奴传信黄石镇,即使他提前两天出逃也只能注定是瓮中之鳖。当然,鬼头熊不知者无畏,飞鸽传信的智慧对他们来说确实是高超了点。

事实是,鬼头熊无需任何人的帮zhù

,他的马车轻,马力足,身后的那辆企图追击他的马车只能望其项背,遥不可及。

秀道士心急如焚,倭人的马车一度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然而仅此一瞬间而已,距离迅速又再拉开,悲哀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看到拉车的双马其中一匹在吐白沫,马力已被他榨尽。

“下车,都给我下车!”秀道士他停住马车,突然发疯将马车上的人通通赶了下去。

“秀朗,怎么了?”了娘惊疑地望着秀道士。

秀道士一边为马匹卸下负担,一边说:“你们回城候着,过了冬天再回长安。”

说完,他从车厢里取出一根长绳,作了个简易的马镫,匆匆上马而去,留下气恼不已的了娘在徒劳呼唤。

“好狠心!”了娘望着一骑绝尘的方向,凄然叹息。

“了娘,我们回去吧。”身份败露,按理宁远城对小怜而言是龙潭虎穴,有去无回,可她不怕,心里居然产生了一丝期盼和欢喜,至少,也许,还可以再见到那道健壮的身影。

或许是神灵有感,小怜的梦想竟然立马得以实现。

等见到李怀唐,小怜又后悔了。她自觉愧疚,不敢直视那道暧昧的目光。

李怀唐没有去柳园实地,他又折了回来,滚滚马蹄在一辆散架了的马车前停下。

小怜的出现在李怀唐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这个我见犹怜的小娘将从他的人生轨迹上脱离,从此与他无交集。

“天意从来高难问啊!”

李怀唐没头没脑的一句感叹让众人莫名其妙。

小怜不知dào

李怀唐在说什么,她脑海一片空白,甚至连李怀唐走到她身边都没有感觉。

“外面天寒,怎么不穿上狐裘?”

熟悉的雄性声音在耳边响起,小怜身子一颤,相当意wài

,等待中的狂风骤雨被细雨温风所取代,还有更意wài

的,一只大手在她的领口上拉了拉,周围的温度似乎因此而上升了不少,汇聚成一股暖流流淌在她心里。

“我,你怎么回来了?”小怜答非所问。

李怀唐笑道:“如果我说是想你了,你信吗?”

若是早一天听到这话,小怜也许还会几分欢喜几分忧愁,今天是一个分水岭,一切都成为不可能。小怜不由凄然惨笑,摇头否定。

“嗯,说实话吧,我刚接到报gào

说府里失窃,担心你被偷了,所以赶回来。”李怀唐依然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直接将身边的外人透明化。

“李郎,别戏弄小怜了。”裴小娘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越过李怀唐,站到小怜的身边。

“夫人。”小怜低唤了声,音调里满是负罪感。

“小怜,别理他,等姐送你马车和盘缠再走。”裴小娘同样有点内疚,虽然知dào

小怜动机不纯,可毕竟是在利用着小怜,而小怜却还被蒙在鼓里懵懂不知。还有一点,裴小娘始终认为,小怜是被迫的,偷盗之事非她所愿。

一辆马车被赶了过来,那是裴小娘的专车。

“匆忙之间,姐没什么好送你,车上有些盘缠,你留着路上用吧。”裴小娘淡淡地说着,话语里夹杂着不舍与离别的伤感。宾主一场,裴小娘算是做得仁至义尽了。

一直警惕站在小怜身后的了娘大喜,刚刚还以为是祸不单行,孰料柳暗花明又一村。传言失实,英明神武的李怀唐**熏心,美色障目,泰山不见,而他的那些夫人除了漂亮外,一无是处,竟然都分不清敌我,资敌逃亡。

“夫人,我,”小怜无语哽咽,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淌出。

“不要说了,走吧。车夫会送你到拔焕城的。”裴小娘叹息一声。

小怜儿女情长,依依不舍,目光想移到那个她曾经憎恨之人身上,却又不敢,踌躇之时,了娘却毫不客气地跳上了马车,催促着小怜快走。

忽然,数十骑东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来者的领头是胡一箭,他身后跟随着数十名健骑,其中一名被反手绑着骑于马背上的骑士与众不同。

“啊?!”看到来骑有熟悉的面孔,了娘与小怜同时发出惊呼。

低呼声使李怀唐警觉,回头看去,却见马车上跳下一道身影,直扑毫无防备的裴小娘。

“小心!”李怀唐急呼抢前欲保护裴小娘,然而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形势徒变,急转直下。

“你想干什么?”李怀唐又惊又怒,瞪着突然发疯的了娘。了娘的举动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这疯妇人手里拿着一把短刃,横亘在裴小娘白皙的脖子上,美人花容失色惊不出声。

“把他放了!”了娘开出了价码。

顺着了娘的目光,众人的视线聚焦在胡一箭抓来的俘虏身上。

李怀唐毫不犹豫,挥手示意胡一箭放人。

“人我可以放,不过我警告你,若是伤了我夫人一根毫毛,天涯海角,我必屠尽你九族!”

威胁掷地有声,了娘不由心头一凛,之前那个色迷迷的李怀唐不知所踪,换而之的是一个杀神形像,其身上骤然散发的杀气提醒了娘,她面对的是杀伐果duàn

的万人屠。

了娘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不过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她的秀郎,不得不硬着头皮撑着。

“给他十匹最好的战马!”了娘索性把心一横,不去接触李怀唐那几可杀人的目光。

秀道士得到了战马,他舒展了下手脚,翻上一匹战马马背,冲着了娘喊道:“了娘,把人质带过来,没有她护着,我们到不了唐境。”

“惨了!”裴小娘一双美目可怜兮兮,向爱郎求援,看得李怀唐心疼不已。

“放开他,我给你们当人质!”李怀唐挡在裴小娘的身前,拦住了娘的去路。

秀道士断然拒绝:“不行,你太强,我控zhì

不了你。快让开,否则玉石俱焚!”

“好,我发誓,放你们安全回大唐,绝不阻拦,我李怀唐一言九鼎,言出必践,你们没有必要劫持我的夫人。”李怀唐又换一个建议。

秀道士水火不侵,一意坚持以裴小娘为质。李怀唐没有办法,尽管包括胡一箭在内,将士们的弓箭和弩箭都指着敌人,却投鼠忌器不敢引发,眼睁睁地看着裴小娘被带着走到战马边上。

了娘发xiàn

自己很尴尬,只要她劫持着裴小娘,就无法上马,欲上马,必须得先让裴小娘上,又或者放开裴小娘自己上。

一直默默在旁,被忽略了的小怜伸出了援手。

“主人,你先上马,把短刃给我。”小怜淡淡地说着。

了娘点点头,没多想,将短刃换到小怜的手上,并叮嘱她小心。

翻上马背后,了娘催促小怜将裴小娘推上她的马匹继xù

为她挟持。

不料,小怜却道:“主人,你们走吧,不要伤害夫人,上将军也不会伤害你们的,一切罪过,由小怜来承担。”

“小怜,你疯了么?敢背叛我?难道你忘了是我救了你,将你养大的吗?”秀道士恼羞成怒,冲着小怜狂叫,他不敢动,无数森寒的箭矢正指着他,距离如此之近,弓弦甚至无需张满就可要他的命。

“我数三声,你们再不走,我就放了夫人!”小怜决心已下,而且异常坚决。

秀道士咬咬牙,调转马头,策马而去,李怀唐还是信守了承诺,没有下令放箭留人。

裴小娘很安全!李怀唐毫无顾忌地走到她身边,轻轻移开架在她脖子上的短刃,小怜根本就没用刀刃对着她,李怀唐看得一清二楚。

“李郎!”惊魂未定的裴小娘像一只受伤的兔子,一头扑入李怀唐的怀抱痛哭。

一番轻抚呵护,小美人才冷静下来。

裴小娘不好意思地回头看看在对着她微笑的小怜,向她投去感激的眼神。

“夫人,小怜对不起你。从来没有人像夫人这般对小怜好过,和亲姐姐一样的好。小怜谢谢夫人,夫人保重。”

“不好!”李怀唐看到了小怜脸上的决然之色,喊声刚脱口而出,人已弹到小怜面前,及时夺下即将成抹脖子之势的短刃。

“怎么动不动就想死?”李怀唐扶着倒入她怀里的小怜,皱着眉头。

小怜拼命挣扎,哭道:“混蛋,快放开我!让我死,我偷你的护身宝物该死,背叛主人亦该死,让我一死了之,谁都不亏欠。”

李怀唐紧紧地抱着几近崩溃的小怜,温言道:“你要偷的宝物在我身上,如果你还想偷的话,先把我这人给偷了。”

“真,真的?”小怜停止了哭闹,惊疑望向裴小娘求解。裴小娘以点头动作支持李怀唐所言。

“你,你骗我,利用我!”小怜恍然大悟,怒瞪着李怀唐。

李怀唐哈哈笑道:“谁让你自己露出马脚在先?好了,咱们讲和,谁也不欠谁,为了你,我放过你的主人,所以你也不欠他们的,从今以后,你的生死由我掌握。记住,只有我,才能让你死,嗯,欲仙欲死,懂吗?”

“你?!”小怜俏脸涨红,既有羞涩,又有被吃豆腐的愤nù

,怒意积聚在鞋底,发泄在李怀唐的脚尖上。

“哎呀!”李怀唐报脚痛呼。

“活该!”一旁的裴小娘气呼呼,结局既符合她的愿望,又违逆了她的意愿,她希望小怜得到好归宿,而不是成为自己的竞争者。

危机解决,柳美人等夫人团成员纷纷涌来安慰裴小娘。而李怀唐这才注意到还有一名陌生妇人局促于一旁。

“她是谁?”李怀唐警惕地向小怜问道。

陌生夫人惊慌摆手摇头,着急与了娘她们划清界线。

“送货的?送货的怎么会与她们在一起?”妇人的解释显然消除不了李怀唐的戒心。

陌生夫人确实是送货的,俩倭娘在她那买了不少衣布饰品,约好今天送到府上,谁知光天化日之下遇到了贼人劫持,让她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费了好一番口舌,李怀唐才将信将疑,随着士兵们将散落的物品捡回来,夫人之言得到了证实。

妇人还担心李怀唐不相信,将她打上贼人同伙的烙印,赶紧从收集回来的货物当中找出一个盒子,递到李怀唐面前,道:“这是那俩小娘定做的,还有她们的亲笔书,注明是给月月夫人的礼物。”

柳上月一听是给自己的,心里不禁好奇,走了过来,替李怀唐接过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装的是丝帛,似乎有好几件,颜色各异,有白的,有红的,还有黑的,并无出奇之处。上将军府里的丝帛多得是,俩倭娘到外面购买岂非多此一举?

疑惑间,李怀唐已将丝帛取出。

“啊?”围过来的美人们顿时脸红耳赤。

丝帛叠放在盒子里只是一块布料而已,当被完全展开时,才看清是一件件小裤子。丝帛材料单薄透明,缝制而成的小内裤仅看一眼就能令人血脉贲张,心驰神摇。

有唐一代,内裤还未出现,俩倭娘的神来之笔创造了奇迹,成了生活界的伟大发明家、情趣界的后起之秀。

与一众美人羞涩不已的神态截然相反,李怀唐大方秀着数件荡人心魄的丝帛小内衣,啧啧称奇,毫无忌惮地大为赞赏俩倭娘的创意和眼光。

“要死哦,中间还开缝,羞死人了……”

“就是,这怎么能穿?”

玲珑双姝小声议论着。心口不一是美人的专利,嘴上明着反对,其时,暗地里,她们都有跃跃欲试的欲望。毕竟,闺房里,向爱郎展示美好的一面是她们不愿说,却甘之如饴的趣事。

柳美人早就禁不住众人的异样的目光,化身鸵鸟躲入李怀唐的臂弯里。只能说运气不佳,俩倭娘的礼物如果暗暗送来,无疑可以给她惊喜,也可以带给她的李郎惊喜,增添闺房乐趣。鬼使神差,羞人的物件竟然毫无心理准bèi

之下被所有人看到了,情何以堪?

“用不着害羞,这小裤子不错,你们见者有份,通通有一套。不准说不要,这是为夫的礼物,必须得收下!”李怀唐作出了霸道的决定。

“李郎坏死了!”美人们纷纷摆出受害者的姿态,却无人出言拒绝。刚刚苏小娘还想着怎么开口向柳上月要两件来观摩,当然,她会说是纯粹的学术研究,至于是否山寨,那就难说了。李怀唐的决定无疑消除了她的尴尬。

陌生妇人听出了商机,大喜道:“上将军要多少?老身可以上府为夫人们量身定造!”

“好,就这么定了!等我回城再让人找你。哈哈……”在美人们怨嗔跺脚声中,李怀唐舒心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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