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沉沉浮浮不知过了几多时辰,挂在天空中的骄阳终于不知不觉沉入了海平面之下,圆月初生照耀大地,天色复归黑暗。

海寇船依旧在海面上不疾不徐的航行着,也不知将要前往何处,甲板船舱传来了海寇们喝酒闲谈的嬉笑玩乐之声,直让浸泡在海水中的陆瑾忍不住偷偷骂娘。

即便现在又冷又饿,陆瑾依旧咬紧牙关苦苦支撑着,恰如潜伏在水面中择人而噬的猛兽,继续蛰伏等待这良机。

终于,海船上的喧嚣吵闹声渐渐稀疏直至最后终于消失不见,昏暗幽暗的灯光也是一盏接一盏的熄灭,夜已经深了。

心知时机到来,陆瑾这才长长出了一口粗气,活动了一下早就酸疼难耐的身子,双手猛然一搭船腹,登时如同壁虎游壁般朝着甲板上掠去。

上得甲板悄声无息的躲在一大堆货物之后,陆瑾这才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大概是饮酒过多的关系,空气中正飘荡着极其浓郁的酒味,甲板上躺满了醉酒不醒的海寇们,横七竖八竟是到处都是。

陆瑾暗道一声“天助我也”,已是如同油滑的泥鳅般向着船舱飞速掠去。

一路行来,沿路均有醉酒倒地的海寇拦路,在他高明的武功身法之下,全都是轻而易举的避过,没有碰着一个人,也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毫无惊险的进入船舱,一盏明晃晃的船灯正挂在甬道棚顶,随着船身轻轻的摇曳着。

凭借着船灯所发出的微弱灯光,陆瑾勉强可以视物,可见甬道左右均是布满了舱房,不用问也是海寇们劳累休憩之所,只可惜不知道崔若颜被关在了哪一间。

陆瑾尚在沉吟当儿,旁边一间舱房房门陡然一声打开了,一个满脸睡意的海寇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陆瑾避无可避,顿时与那海寇迎面相对,恰恰一个照面。

好在那海寇并没有意识到陆瑾乃是侵入者,还以为乃是同伴,睡意朦胧的问道:“几多时辰了?你们还在喝酒?”

陆瑾干声应了一句,正欲闪身让他走过,忽然之间心头猛然一动,压低嗓音沉声问道:“不知崔娘子所在那间房内?头领让我给她送一些吃的去。”

海寇想也不想就出言回答到:“不就在上层对面左首第三间房么,你送去便可。”

陆瑾低着头回答了一声,举步朝着甬道尽头的楼梯而去。

待到他快要登上楼梯那一刹那,尚站在甬道中的海寇似乎想起了什么,出言疾声道:“哎,你等等……”

以为被他看出了端倪,陆瑾心弦不由为之一紧,右手也是情不自禁的握紧了软剑剑柄,只要这海寇胆敢对自己表现出丝毫的怀疑,那么就是他为之丧命之时。

“待会你下来的时候,记得给我也带一坛酒回来。”那名海寇依旧是睡意未醒的模样。

陆瑾暗暗松了一口气,又言得一声“好”,连忙三步做两步朝着楼上走了去。

楼上的布局与楼下如出一辙,依旧是居中一条甬道,两旁全是休息所用的舱房。

陆瑾抬目仔细观望,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左首第三间舱房,正待举步而上,却又看见舱房门边正坐着一个满脸横肉的海寇,此人抱着一个圆滚滚的酒壶似乎已经睡去,呼噜声清晰可闻。

不用问,这一定是负责看押崔若颜的守卫了。

好在此人饮酒之后业已陷入了沉睡,陆瑾倒也不甚在意,蹑手蹑脚的轻轻走去,堪堪行至门边,忽地把心一横,推门闪身而入。

此刻,崔若颜正怀抱双腿坐在床榻上,望着窗外天空中的明月发呆,听到开门声响,惊得她立即翻下床榻站了起来。

本以为是海寇入内,她正欲开口训斥,但是当看到来者乃是陆瑾的时候,满腔郁闷顿时化作了说不出的喜悦,嗓音也止不住颤抖了起来:“陆郎君……”

“嘘……”

陆瑾抬手对着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掩上房门之后,这才转身大步来到崔若颜身前,望着她美目含泪的欣喜模样,不禁关切问道:“如何?娘子你没事吧?”

崔若颜点了点头,回答道:“这群海寇还算略知礼节,待我如同上宾。”

陆瑾闻言一笑,揶揄道:“时才我在水中足足待了数个时辰,没想到你却如此好运!呵,还上宾呢?要不你就呆在这里等着崔家来赎你如何?省得与我出去冒险。”

崔若颜攸然杏目圆瞪,怒声道:“哼,本娘子已是赖定了你,你岂能丢下我1

说完之后,她瞧见陆瑾一脸促狭之色的时候,登时明白他只是在开玩笑而已,顿时泄气言道:“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有心情与我说笑?对了,可有想到办法逃走?”

“眼下可是在波涛万顷的海面上,逃走岂会是那么容易之事?”陆瑾摇着头一叹,瞧见旁边的案几上摆满了酒菜,不禁精神一振,开口言道,“但不管如何,先填饱肚子当属第一要务,怎么?这些酒菜动也没动,你竟然一点东西没吃?”

说完之后,他已是坐在了案几边,自顾自地的倒上一杯水酒,猛然举杯一口饮酒,火辣辣的感觉直入胸腔,顿将周身上下的寒凉驱散了不少。

崔若颜摇头失笑道:“被困船舱逃生无望,时才我如何吃得下,快想想可有什么逃命的计策。”言罢,一双美目殷殷的望向了他的脸庞。

陆瑾在海水中浸泡了整整一个白天,早就又冷又饿,毫不客气的边吃边答道:“当此之时,有两条出路可眩”

闻言,崔若颜大是振奋,连忙出言询问道:“不知是那两条出路?”

“第一,待到咱们吃饱了喝足了,便一道杀入海寇当中,将其首领擒住,然后以此为要挟,让他们调转船头,载着我们返回盐官县。”

待到陆瑾说完之后,崔若颜一阵思忖,却是摇头道:“此法听起来虽是不错,然而却太过危险。”

“对。”陆瑾点头言道,“先不论光是凭借咱们两个,要在数百海寇当中准确找到海寇首领,还要将其擒住,便是非常困难之事,而且还要要挟海寇船只驶向盐官县,那也是万般不可能的,毕竟这些海寇绝对不会为了一个首领,而甘愿被官府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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