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晔声音不大,语气却笃定的让人无法忽视。

江玖转过头,看着他侧脸,他没再说话,将所有心神放在行车上,但周身分明透露出这么一个态度。

她收回目光,没再开口。

一路无话,沿着熟悉的路线,江玖又来到了褚家。

唯一值得高兴的大概是因为之前在车上谈到了褚晔感兴趣的地方,褚晔倒难得主动和江玖谈论起了这些事,顺带解释了这段时间的事。

果然,正如江玖所想,同一个世界,同一对父母。

褚晔提起这件事时,目光暗含歉意,对此江玖倒没什么不满的,毕竟各取所需。

只是,不知道是褚晔隐藏的太深,还是怎么,江玖始终没有找到线索,也不能一直拖下去,只能先跟着候圣分下来的案子。

江玖翻了翻文件,这是一起家暴引发的凶杀案,局里接到报警电话时,惨案已经酿成。

死者邓成与凶手黄明霞系夫妻,是村落间常见的老夫少妻,黄明霞是被邓成花钱从‘媒人’手中买来的,钱不算多,却花了邓成大半积蓄。

而模样靓丽、正值青春的黄明霞,虽然值这个价钱,却也让邓成时刻提着心提防着,提防她红杏出墙,提防她趁他不注意,偷偷逃跑。

他经常疑神疑鬼,不许黄明霞和其他人多说一句话,女的也不行,若是黄明霞不听,便非打即骂,最后甚至将黄明霞锁在家里,不让出门。

这些都是邓成邻居提供的证供。

黄明霞从加入邓家以来,长期遭受死者邓成的殴打谩骂,一直逆来顺受,没敢反抗过,倒是邻里街坊看不下去了,几次三番找来警察,却永远是以协商和解、彼此冷静结束。

在邓成再一次醉酒向她提起板凳的时候,她忍不住了,想要离婚,却被丈夫威胁,离婚便要杀了她,还要杀了她的孩子,从此,这两个字成了家里的禁词,她再也不敢提离婚。

就这么,黄明霞一直忍到了孩子长大,却没想到,邓成第一次出手不是开始,孩子的出生也不是结束,她的世界,被黑暗吞噬,棍棒衔接相连,划出一方天地,彻底束缚住她的自由。

最后,在邓成再一次要殴打她的时候,黄明霞拿起了武器,开始反抗。

邓成死了,死在她的手里。

她也疯了。

当天,他们的孩子邓秋秋目睹了这一切,被吓得不轻,目前还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而黄明霞,在警方逮捕归案后,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因为案件和犯案人员的特殊性,鉴于黄明霞目前的精神状态还不稳定,仍需要继续在医院接受治疗。

案发当天,一共三个人在场,邓成死了,邓秋秋受到惊吓,如今还未清醒,黄明霞失了心智,这个案子说难也不算难,但说简单也不简单。

从当事人这儿找线索恐怕有点难了,他们分头行动,高军去邓成的邻居家去搜集信息,进展意外顺利。或许邓成在殴打黄明霞的时候大概从来没想过掩饰,高军稍微一问,就问出了个大概。

高军回来的时候嘴里还感慨着,邓成在世时,黄明霞的日子说是苦不堪言,也不为过。

这还是摆在明面上,众人看得到的时候,难以想象,在每一个夜里,在独立封闭的房间里,邓成究竟是怎么折磨黄明霞的。

信息基本确定了大半,就差当事人的笔录了,只是医院迟迟没有通知,江玖只能来医院询问黄明霞病情的进展。

在一行工作,天天和那些边缘人士打交道,江玖也不是第一次来到精神病院,只是无论来了多少次,依然不太适应,感觉胸闷得慌,喘不过气,哪怕正值中午,阳光明晃晃的照了进来,也驱散不了周身萦绕不散的寒意,无关布置,大概是气场不和吧。

在护士的指引下,江玖他们来到黄明霞接受治疗的房间。

她目前神志还是没有恢复正常,因此江玖他们只能站在门外探望。

好在门上有一扇小窗户,从窗户里正好能看到黄明霞在房里的模样:她穿着条纹病服,双手环膝,将身体缩成一团,背靠墙角,一动都不动。

这是典型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江玖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最近状态怎么样?”江玖问黄明霞的主治大夫。

“稳定了一些,只是先前的刺激太大,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期。”

江玖点点头,没有强求。

毕竟,牵涉到精神类疾病,又不同于一般外科,很难确定准确的恢复时间。

“佳楠?”褚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江玖看着他穿着和主治医生一般无二的白大褂,不明所以的眨眨眼,才反应过来,这个是京大医学院的附属医院,难怪会遇到褚晔。

江玖嗯了一声,打了个招呼。

褚晔低声冲身边的人叮嘱了几声,随后走了过来,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江玖看了眼病房里的黄明霞,整理了一下措辞,言简意赅,“查案。”

随后看了眼褚晔,他的穿着几乎与医院融为一体,江玖笑了笑,问道,“对了,你怎么也在这儿?”

“之前的实验有了新进展,过来核实一下。”褚晔倒是没有隐瞒,如实说道。

江玖没在意,心不在焉的说道,“那就先恭喜褚教授又一突破性进步。”

褚晔抿了抿唇,嘴角扬起一抹细小的弧度。

左右无事,黄明霞的事,江玖心有余而力不足,褚晔也没多说,两人便一同离开了。

褚晔要回京大,本来和警局不顺道,但他非要送江玖回去,江玖不好推辞,便答应了下来,只是因为黄明霞的案子,心情欠佳,一路上也没和褚晔说几句话。

看江玖一直愁眉不展,褚晔一边开车,一边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江玖一愣,一时拿不准要不要说,于公,这是警局机密,不便透露,于私,她与褚晔也并非熟识,这样未免交浅言深。

但,江玖转念一想,褚晔并非涉案人员,又是神经科大家,若从他的视角审视这个案子,说不定能有新进展。

她就挑着大概跟褚晔说了说这个案子。

说到最后,江玖叹了一口气,“其实,也不确定,究竟让她醒过来好,还是就这么继续半醉半醒的活着好。”

这个案子最矛盾的点就在这儿,活着,就要面对丈夫被自己杀死,被剥夺下半生自由,孩子无人照应,受人白眼,而就这么疯癫下去,虽然自私了些,但好歹不用再被这个人世所干扰。

“这个,应该交给她自己决定。”

话虽如此,谁又知道,这次疯癫不是她潜意识的逃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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