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次走丢事件后,楚沐衻的情况比原来有了些许好转,虽然还是痴痴傻傻,不肯接近生人,但她至少是开口了。只是这么一点点的变化,就足以让孟子楚觉得希望就在前方,他的恩人康复有望了。

现在的楚沐衻虽然偶尔会开口说上一两句,但是却通常是莫名其妙没有头绪,对于自己是谁,还有发生过的一些事情还是一片空白。然而孟子楚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急着为她求医问方了,他已经想通了,像楚沐衻这类情况多半来自心病,这个并非一般药物就可以治好的,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

不过,楚沐衻病情虽然有所转机,但也正因为上次走丢一事,她死活也不肯再出门了。一个人就那么痴傻的坐在房间里,就算是偶尔被云儿哄到院子晒晒太阳,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怕的发抖,但也明显的有些抵触。

还有最近流传频繁,有关夏侯樊带兵起义造反与皇上大战蒙都城外的事在民间已是家喻户晓无人不知,孟子楚身为一方官媒,自然已是深知内情。他虽然清楚这夏侯樊与楚沐衻之间的感情,理应将楚沐衻送去蒙都,但处于这乱世纷扰之时,他也只能将楚沐衻暂留府中。

孟子楚刚回到府,远远的就见云儿带着楚沐衻在院子里转悠,然而那些花花草草却丝毫引不起楚沐衻注意,她就像是被封闭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而那个世界皆是一片空白。

“哎”不禁皱眉一声叹息,孟子楚这才朝两人走了过去。

这云儿搞不清状况,全然将这两人是看成了一对儿,一见孟子楚来,她便悄悄的离开了。

这个鬼丫头对于云儿的误会,孟子楚也懒的去澄清,见她离开,只是好笑的摇了摇头随即便走近到了楚沐衻身边。

“楚姑娘,今日子楚没事,不如陪你到外面转转如何?”看楚沐衻望着花儿傻傻出神,孟子楚随即试探的问道。

如预期的,楚沐衻呆呆的摇了摇头,随即转头很是神mì

的瞪着他道,“不去,有鬼。”

“有,有鬼?”虽然楚沐衻的摇头拒绝是孟子楚预料中的事,可这有鬼的疯话却令他始料不及。

“大人,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楚姑娘自回来以后就总是爱这么说了,老是说外面有鬼她不要出去呢。”孟子楚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了云儿的声音。

闻声,孟子楚随即疑惑转身,“她最近常这么说吗?”

“嗯。”听罢,云儿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正事,连忙又道,“对了大人,上次我们在街上碰到的那个叫曲沫的秀才说要求见您,现在人就在客厅等候。”

“曲沫?他来做什么?”听罢,孟子楚不禁疑惑挑眉。难道是来求姻缘的?恐怕不然。摇了摇头,他这才对云儿吩咐道,“好好照顾姑娘,我去去就回。”

孟子楚说罢随即就要离去,袖子却被楚沐衻给突然逮住了,不禁对她这举动很是惊诧不已。

“曲,曲沫”拽着孟子楚的衣袖,楚沐衻痴痴的重复着刚刚听到来的这两个熟悉的字。

“你想去是吗?”见楚沐衻终于对一件事情有了反应,孟子楚不禁难抑心中欣喜激动的问道。

听罢,楚沐衻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那好吧。”她愿意跟,孟子楚高兴都还来不及,当然不会拒绝,当即便笑着道,“来,我扶你去。”

当俩人来到客厅,就见曲沫早早的等在了那里,眉头深锁,局促不安的来回踱步着,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他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何事?看到曲沫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孟子楚不疑惑的微微眯缝起了眼眸,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嘴含浅笑扶着楚沐衻走了进去。

然而,曲沫深陷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俩人走近身后却尤为察觉。

“曲秀才找本官,不知所为何事?”见此,孟子楚随即出声问道,他现在是更加肯定,这曲沫找自己铁定有事!

闻言,曲沫这才连忙转过身来,却猛的跪在了俩人面前,“曲沫叩见孟大人。”

“你快快请起,在我这里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见状,孟子楚连忙将他扶了起来,“你倒是有何急事?尽管道来。”

“曲沫确实有急事想要求大人帮忙,只是”话到嘴边,曲沫却有些难以启齿的缄了口。

“你想要本官帮你什么?毋须为难,但说无妨。”看出曲沫的为难,孟子楚随即微笑鼓励道。

“曲沫上次给大人提过家中的失明老母,昨晚不幸摔了一跤,生命垂危,可是母亲唯一遗憾的就是还没能看我娶妻生子”话说到这里,曲沫蹙紧了眉头,忽然又欲言又止。

“你的意思是,要本官为你保媒选妻?”听他这么说来,孟子楚已能猜出一二,随即问道。

“是,又不是。”听罢,曲沫看了楚沐衻一眼,愈发的显得难以启齿。

“什么叫是又不是?本官倒叫你给弄糊涂了。”听到曲沫的话,孟子楚直听得是一头雾水。

“曲沫想要帮母亲完成遗愿,可就我现在这样一穷二白的家境,是不会有女孩子愿意嫁我的,况且我现在一事无成,也不敢妄加奢望。”说到这里,曲沫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这才鼓足勇气接着又道,“我想请楚姑娘帮我这个忙,以儿媳妇的名义陪我去看望母亲最后一面,不过你们放心,我找楚姑娘也就是做做样子,等了却母亲遗愿,曲沫定当即可送楚姑娘回来。”

“什么?!”曲沫的话令孟子楚很是震撼不已,不禁惊骇的瞪大了双眼,“你要找楚姑娘”

“母亲就尚有一口气在,还望大人成全!”知dào

自己的请求很违背常理,但曲沫也没有办法,怕孟子楚会拒绝自己,他当即再次跪地请求道。

“这”面对曲沫的恳求,孟子楚不禁很是为难,虽然曲沫孝心可表,但这件事有关楚沐衻的名节,这确实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这件事恐怕本官做不了这个主,毕竟事关楚姑娘的名节清誉,况且她现在这个样子”说着,孟子楚不禁扭头看向痴傻的楚沐衻,为难的皱起了眉头。

一听孟子楚这话,曲沫当即便跪着调头向楚沐衻磕头乞求了起来,“楚姑娘,求你帮帮曲沫吧?楚姑娘求求你成全曲沫的一片孝心吧?”

然而,楚沐衻却是痴痴傻傻,无论曲沫如何磕头乞求她都不可能有所回应,整个人全然不在状况。

竟管如此,曲沫却不想就此放qì

,这是母亲最后的心愿,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母亲抱憾而终!楚沐衻不答yīng

,他就那么一直磕着,磕着,直磕破了额头还是不肯作罢。

看着曲沫这样,孟子楚是看在眼里,叹息在心里。若是换了以前脑子清楚的楚沐衻,可能不用他这么磕头,她就已经答yīng

他了,而如今就算是磕死在这里,也是得不到半点回应的。

“求求楚姑娘,求求楚姑娘了”曲沫也知dào

想要这样打动一个傻子的心很荒唐,可是眼看楚沐衻是他的唯一希望,纵使荒唐他也不想放qì

,也不能放qì

,他要帮母亲完成心愿!

曲沫不知磕了多久,地砖上早已染上了殷红的血迹,额头上更是血肉模糊令人惨不忍睹。然而,他却依旧那么磕着,丝毫不肯放qì。

一个不经意的一瞥,楚沐衻目光顿时惊骇的锁定在曲沫血肉模糊的额头上,那曰曰流下的猩红血液垂吊在眼皮,是那般的怵目惊心。

“啊!血,血,血!”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瞥,令原本安静的楚沐衻顿时发起疯来,惊叫着抱头蹲在地上,紧闭着双眼,浑身都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她怕血,这血,好好可怕!!!

楚沐衻这一强烈的反应不禁令俩人都愕然怔愣,然而,转瞬孟子楚惊愕的脸上却随即露出了笑容,“太好了,她认识血了!”

听罢孟子楚的话,曲沫不禁疑惑的站起身来,“大人的意思是,楚姑娘以前连血也不认识么?”

“在认识你之前,她连饭也不会吃,话也不会说,更遑论是其它了。”听罢,孟子楚皱紧眉头,不禁说的惋惜,“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楚姑娘好像很害pà

,从曲沫第一次遇见她,就觉得她像是时刻都处在极度的恐惧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之前受了什么刺激?”疑惑的说着,曲沫在楚沐衻身边蹲了下来,看着她浑身发抖几近抽搐的可怜模样不禁充满了同情,安抚的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企图以此可以缓解她内心的那种不为人知的恐惧感,“别怕,不过是磕破了一点皮而已,没什么好怕的,别怕啊。”

这样的安抚似乎真的起到了一点作用,渐渐的,在曲沫耐心的劝导和拍抚下,楚沐衻的身体真的不再抖的那么厉害了,虽然还是抑制不住的抽搐着,却明显的好了许多。慢慢的,她怯怯抬起头来,迟疑的望向了曲沫满是血污的额头,眼底的惊惧依旧,但她却不再害pà

得躲开了。

“血,好多血剑,刺穿了喉咙”手无意识的轻轻触碰着曲沫额头上的伤,楚沐衻断断续续说的有些语无伦次。

“你说什么?谁被剑刺穿了喉咙?”忽然听到楚沐衻说出这样的话来,虽语无伦次,而两人却都不禁为之一震,都认为,这就是她痴傻的症结所在。抓住这个症结,曲沫随即追问道。

“血剑,刺穿了喉咙怕痛,好痛”面对曲沫的追问,楚沐衻依旧语无伦次的说着,只是她忽然揪住了胸口,很痛苦很痛苦的样子。

楚沐衻脑子里一遍遍的放映着同一个画面,那一剑刺喉的血腥场面令她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然而,竟管如此,她的意识却依旧是一片浑浊,脑子里除了这个画面就再无其它了,她只觉得,胸口好痛,好痛

“痛?哪里痛?”一听她说痛,俩人都急了,孟子楚不禁也连忙蹲到她身边担忧的问道。

“啊——!!!”然而此时的楚沐衻却再无暇回答他们,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令她猛然尖叫了起来,她揪住胸口倒在了地上,脸色煞白,浑身抽搐的就像是快要死掉。

“她一直揪着胸口喊痛,难道是心脏有问题?”连忙将抽搐的楚沐衻抱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孟子楚这才发xiàn

了这个细节,“曲秀才,你这忙恐怕楚姑娘是帮不了你了,你还是另找别人吧。”向曲沫致以歉意的点了点头,孟子楚说罢当即便将楚沐衻抱起,直奔回房间而去。

望着孟子楚抱着楚沐衻匆匆而去的身影,曲沫却皱眉陷入了冥思。心脏的问题?未必吧?揪住胸口喊痛,难道是心痛,就是那一剑刺穿喉咙的事情让她心痛的疯掉的吗?

哎眼下她自身难保,看来也帮不上忙了。叹息的摇了摇头,曲沫这才颓废的走出了孟府。

仰望骄阳明灿的天空,那阳光的温暖却照不进曲沫此时阴郁的内心深处,此时的他,就像是掉入了无尽低谷,唯有一片空寂凉。

“娘,孩儿不孝,孩儿不孝”清泪滑落曲沫俊美秀气的脸庞,他皱眉闭上了眼,却掩藏不住那自责的痛苦哀伤,“孩儿连娘最后的心愿也没有办法达成,孩儿真是废物!真是没用!娘对不起对不起啊娘”

良久,他这才平复好心情坚强的睁开眼来,抬手胡乱抹了把眼泪,这才继xù

朝前走去。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
关闭
手机客户端
APP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