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聿怀出了祠堂,先是去见了老爷子,老爷子没有多的话,只是轻飘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倒是老太太,拉着他一阵叮嘱,那言语间的疼爱之情尽显。

在秦家,老爷子向来都是威严的,而老太太,对待晚辈们则是要和蔼许多。

虽然向来如此,但这次秦聿怀从偏厅出来的时候,仍是多看了老爷子两眼。

只是,老爷子并未给他多余的目光。

转身上了楼,秦柔已经在他房里等着,见他一进来,立即拉着他左看看右看看。

他本就疲累,此刻应付完老头老太太,已有一些不耐,“妈,我没事,不用看了。”

秦柔这才松了口气,“聿怀,这次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妈说清楚,前段时间问你的时候,你不都还说,你跟尹遇夏相处得很好,不会出问题的吗?”

秦聿怀边解衬衣扣子,边说道:“妈,我要洗个澡,您先出去吧。”

他有一些焦躁,那扣子都扯掉了一颗。

秦柔却也格外的执着,她拉住了他,“聿怀,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次的行为,不仅仅是给公司带来损失那么简单。”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老爷子一直都在考察你,你以为,老爷子会平白无故让你自己选择婚姻吗,这也是在他的考察范围之内的,你做事的出发点是什么,处理问题的方式怎么样,他都会考虑。”

“你难道以为,他真是因为疼爱你,才让你自己选择婚姻?”

秦柔压抑着的声音怒气难挡,“我还以为,你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先前你做得也很好。可是这次,你太让我失望了。”

秦柔说完,直接将沐浴用的干净毛巾丢到他身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到底错在哪里。”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将房门用力关上了。

……

随着砰的一声响,房间内彻底静下来,秦聿怀脑海里却是燥乱的。

几天的祠堂罚跪,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回想自己近段时间的各种失常。

刚才母亲的一番话,更是让他后脊发凉。

他突然间想到,老爷子这段时间来的纵容,看上去是对他的宠爱,可那背后的原因,他只是稍稍想到,就觉得一阵发凉。

若老爷子就是在等着他露出马脚,然后再…

他将毛巾重重砸向墙面,那暴怒阴寒的眼眸里,却有了一丝不确定的躲闪。

明天去公司后,势必不会平静。

可他将会面对什么?这几天以来,他竟是一点消息都未收到,平静得太过不正常。

老爷子和秦司白在公司里到底安插了多少人,而他在公司几年时间,现在那一张张面孔纷纷划过,他竟是分辨不出。

这实在是太过可怕,而他自己也太大意了。

这一局,他已经输了。

……

洗漱完毕,换了身干净衣服,他心里已经夺定,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待到陪着老爷子老太太用晚餐的时候,他主动提出,能不能去看看尹遇夏。

没说过多的理由,老爷子也没多问,便同意了。

于是,晚餐过后,他便独自上山,前往墓园。

十分钟左右的车程,便到了墓园门口,远远的,他便看见,墓园门口趴着一个女人,衣服的血污已经呈现暗紫色。

她的头发杂乱的披散着,整张脸趴在地上,并看不清表情。

秦聿怀微眯了眼眸,缓步朝她走去,那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视线的余光瞟到,不远处守园人的屋舍前,有人正望着他这边。

秦聿怀神色不变,心里却是越加确定,从现在开始,他的所作所为,一定全都会落入老爷子的监视范围之类。

他看向地上那个女人的神色越加狠戾,若不是因为她,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信任,哪里会这样就崩塌。

双手紧紧的握成拳,而那神色除了僵硬了一些,却是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他一步一步靠近,地上的女人始终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浅到看不出来。

是的,毫无生气。

近了,他此刻就站在她面前,他眼眸一下幽暗无比,伸出手去,就要将她翻转过来。

正在这时,一只手拦住了他。

秦聿怀扭过头,看着面前高挑清瘦的年轻女人,面露疑惑,似乎是想了一下,才说道:“你是华秘书。”那手也不知觉松开了。

他们两人没有正面接触,但他在冰城住院期间,孙总也一直将工作情况向他汇报,特别是有关尹遇夏,他关注得多一些。

而华欣也曾远远的看到过秦聿怀,自然知道他是谁。

华欣稍稍一挪脚,微不可察的挡在两人之间,“秦总经理,您好。尹总监有伤在身,而且现在还是在受罚阶段,不易太大动作,以免动到伤口。”

“那样的话,只怕,她的身体会连这个惩罚都挨不过去。”

她意思委婉,面露担忧,不知觉中,却是将这责任全部推到了他身上。

分明就是在说,秦聿怀要是动了尹遇夏,那之后她要是出了什么事,这责任可就全都在他身上了。

秦聿怀敛了神色,微勾唇角冷笑一声,“呵,华秘书还真是忠心护主。可是,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主子是谁,尹遇夏在秦家这样胡作非为,你的老主子尹董事长知道吗?”

华欣垂着头,对于他的话好似并不惊讶,她并不接话,只是说道:“秦总经理多虑了。”

秦聿怀神色猛然一沉,“怎么,尹董事长纵容尹遇夏这样戏耍秦家,真就不担心,秦家不会对尹氏华创做什么吗?”

华欣却依然是不理,“有关工作上的事,秦总经理还是去和尹总商议吧,或者,等尹总监受完罚,您再来找她商榷也不迟。现在,只怕不是商讨公事的好时机。”

她这一句,将关系摘得清楚,更是表明了,尹家跟秦家,往后只会有商业上的关系。

秦聿怀眼中的怒火更甚,他一下上前,那威慑的气势让华欣一怔,她心里一颤,却也依然没退一步。

“你个小小秘书,竟敢这样跟我说话,尹崇佐给你的胆子吗?”

他一下抓住她的胳膊,嘴角的邪佞更甚,“你的尹总监难道没告诉你,我对待女人,也向来不会手软的吗?”

手臂上的疼痛传来,华欣一下皱紧了眉,却是依然强硬的挡在“尹遇夏”前面,不给他上前的机会。

秦聿怀眸中的怒火越旺,他手上用力,正要直接将她甩开,余光却是看见,守园人正大步朝这边走来。

他狠狠的用力一掐,将她拽到跟前,“你会为你今天的态度付出代价。”而后轻巧将她拉开一些,松了手,脸上已恢复如常。

甚至是率先向守园人打起了招呼,“松叔,好久不见。”

松叔眼见如此,他看了华欣两眼,而后说道,“是啊,聿怀少爷,好久没见了。您今天过来这边,是为了什么事呢?”

秦聿怀瞥了眼地上的人,说道:“没事了。”

松叔点点头,对于前院发生的事情,他并不知情,向来他也听命于秦家的家主。

“这位小姐的受罚日子,还剩下两天,聿怀少爷要是来探望她,还是两天后再来吧,您知道的,秦家的规矩,在受罚期间,是不准许探望的。”松叔将规矩告知。

聿怀微抿了抿唇,“嗯,我知道的,我跟外公请示之后过来的,现在看过了,我就走。”

他知道松叔的过来,必定就是外公的意思,虽然准许他来看,可是并不让他久待。

不过…他指向华欣,“那她是不是也要离开。”

华欣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见到守园人明显迟疑的神色,趁他开口之前,她赶紧道,“我不是秦家人,不用遵守你们秦家的规矩。”

秦聿怀神色一沉,却是顾忌松叔在场,只是微冷了语调,“那就请华秘书离开秦家。”

华欣指了指墓园的大门,“这可是在大门外,不是你们秦家的地盘。”

“这片山头都是秦家的,包括你脚下这块地。”秦聿怀冷声道,他心里简直快要疯了,他都在跟这个女人争个什么东西啊。

华欣却是挺了挺背,她看出来了,有这位松叔在,秦聿怀根本不敢把她怎样,胆子也就大了许多。

“你说是就是啊,哪里写着了,你指给我看看,我就信。”

“你…”

这分明就是耍起了无赖,秦聿怀生平第一次被人堵得无话可说,脸都涨红了。

松叔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赶紧说道:“两位不要再争了。”

他转而对秦聿怀道,“聿怀少爷,这位小姐确实不是我们秦家人,左右她也只是在门口,就随她吧,您请回吧。”

松叔这样开口,秦聿怀并不能反驳什么,他恨恨的瞪了华欣一眼,“好,我听松叔的,这就离开。”

转而看向地上一直匍匐着的女人,他来了这么久,她竟然都没有动过一下。

秦聿怀微微蹙了眉,“松叔,我看她好像动都没有动一下,她该不会……”

他话一出,松叔立即朝“尹遇夏”看去,确实见她一动不动的,几乎完全没有活的气息。

“松叔,我想,她只是受罚而已,若是在这里死了,只怕你不好交代啊。”秦聿怀忧虑着说道。

松叔有一丝担忧,华欣却是拧紧了眉。

“我觉得,松叔还是查看一下比较好,要是真的病危了,也好早些请医生来看。”

随着秦聿怀的这句话,松叔点了点头,蹲下身去,就要伸手去扒开“尹遇夏”的头发,华欣一惊,猛然伸手拦住。

“诶,松叔,我来吧,这是我家小姐,我来检查就好。”华欣说着,立即上前去,抢占了最有利的位置。

秦聿怀微微蹙眉,那视线却是紧盯着华欣的手,那手停在“尹遇夏”脸颊旁,正要将那头发捋开,却是停了好几秒,都没有动静。

华欣有一丝慌张,天知道她的手心都是汗,那指尖也在微不可察的微微抖动着。

秦聿怀有一丝不耐,“华秘书,你犹豫什么?你要是不忍心看见你家小姐受伤的样子,我愿意代劳。”

说着,他就要探出手去,正在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这一下,秦聿怀的视线转移了过去,华欣立即探出手去,伸到“尹遇夏”鼻息下一探。

秦聿怀看了眼手机上的备注名,那眼中的不耐更甚,他直接按了挂断。

可待到他回过神来时,华欣已经探向“尹遇夏”颈间的脉搏。

华欣回过头来,一脸欣喜的模样,还大大的松了口气,“还好,尹小姐只是太累了,她睡着了。”

松叔点了点头,这下也是松了口气。

秦聿怀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他正在按挂断键,松叔却是说道:“聿怀少爷,既然这位小姐没事,您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

秦聿怀的话被堵住,他心里的郁结简直要爆炸了。

看着手机上不断重复闪现的名字,他朝松叔微微躬身致了个歉,而后幽暗的眸光扫了华欣一眼,转过身去往回走,接起了电话。

那语气阴森无比,“你最好有要紧的事。”

寒意几乎都能透过电话传过来,单靖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聿怀,出事了,董事会明天会公开弹劾你。”

秦聿怀的脚步攸的顿住,而后越加急快的朝停车的位置走去,出口是一声怒吼,“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

尹遇夏从朦胧中醒来,这两天总是睁眼便能见到的秦司白,这会儿却并不在。

她撑着胳膊缓缓坐起,牵扯到伤口让她秀眉紧紧簇起。

稍缓一口气,她双脚落地,圾上拖鞋,正要起身,房门在这时被推开,秦司白端着一碗粥,从门外进来。

见她起了身,他立即过来,将粥碗放下,就来扶她,“你起来干什么?”

“我…”她的脸颊飘上一片绯色,却是欲言又止。

秦司白认真的看着她,还在等着她的答案,“嗯?起来要干什么?你告诉我,我来帮你。”

尹遇夏垂了头,声音低了不少,“你帮不了我。”

秦司白却是蹙了眉,“这几天我照顾你,什么都帮你做过了,还有什么事我帮不了的?”

尹遇夏的脸颊却是更红了,那红里还有着一抹局促。

“到底要干什么?是要喝水吗?”秦司白却还在追问,且松开她就要去倒水。

尹遇夏一下抓住他,“不、不是,我不喝水?”

“那你要干什么?”他又兀自猜测着,“想出去走走?”

尹遇夏摇头,她咬了唇,那声音更小了,“我要上厕所。”

秦司白怔了怔,那唇角微微弯了弯,“我抱你去。”说着,一手托住她的臂弯,一手揽住她的膝盖窝,就将她抱了起来。

尹遇夏却是极为不适应,天哪,他竟然抱她去上厕所。这根本是做梦都不可能都会发生的事情啊。

这几天已经发生了许多她曾经都不敢想象的事,比如堂堂秦家大少竟然亲自给她喂吃的,亲自给她擦身子上药…这几天对她所有的照顾,他全都不曾假手于人。

可上厕所这种事,还是太过震撼又尴尬了。

可司少却做得极为自然,等到了卫生间,秦司白将她放下,自然而然的伸手触向她的裤头。

尹遇夏一惊,立即抓住他的手,一张小脸满是惊慌失措,“你、你干什么?”

他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帮你上厕所啊?”

她一僵,赶紧推开他的手,“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了,你出去吧。”边说着,边去推他。

天哪,他都在做什么,竟然还要帮她脱裤子??

秦司白却是一笑,轻刮了下她的鼻梁,“别不好意思了,你昏睡的时候,我也帮过你了。”

这下,她一脸白皙的小脸几乎红成猪肝色。

“我、我现在没有昏迷,很清醒,我不需要,你快出去啦。”她几乎是央求道,简直要尴尬死了。

看着小女人这样一幅羞愤的模样,秦司白不自觉的心情大好,“呵呵。”

“你你笑什么?”

秦司白没回答,却是又笑了两声,“呵呵。”

尹遇夏一双美目瞪着他,奈他不何却又羞愤至极。

正在这时,卧房门外响起敲门声,“司少。”

是斯林,尹遇夏赶紧推了推他,“你快出去啦,斯林助理找你。”

秦司白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这才转身出去了,到了门口,还不忘交代一声,“结束了,等我过来,抱你回房。”

他身后,尹遇夏那张脸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

秦司白出了卧室,和斯林去了书房。

斯林将墓园的情况说完,秦司白神色淡淡,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并不意外。

“…聿怀少爷出了墓园之后,直接去了单靖儿的住处。”

他有一丝忧虑,“司少,聿怀少爷这次的情绪比起以往,都要更加暴躁,再加上,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知了董事会的动向,只怕,靖儿这次…”

他话未说完,仿佛只是说出来,也于心不忍。

秦司白神色幽暗,静默半晌,方才开口道:“路是她自己选的,我给过她机会,也告诉过她,什么时候想抽身了,随时来找我。”

关于这点,斯林也认同,只是…

犹豫再三,斯林还是开了口,“司少,靖儿她其实…”去秦聿怀身边,不仅仅是为了报答司少您的恩情而已。

只是后半句,他却是说不出口,沉默两秒,他转而说道:“我也会劝劝她,聿怀少爷这次,是不能再翻身了,靖儿也可以趁机抽身。”

秦司白把玩着手上的香烟,没说话,那眸中幽沉无比。

……

夜里两点,整座城市都已经沉睡。在离城南公寓不远的一处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内。

男人颀长的身影闲散的坐在塑料椅里,他手上一根烟,慢慢的抽着,那眼神说不出的慵懒迷离。

在那店外,还站着一位身材同样高大的男子,只是相比而言,还要再魁梧一些。

深夜的便利店,除了店员,便只有这两位。

不多时,又来了一位女客人,她朝着门口那位点头打了个招呼,便进了店内,在男人对面坐下。

女人微微垂着头,视线稍稍抬着,有些怯意的偷偷望着面前的男人,只是那视线里,还有着一丝道不明的爱慕情绪。

“司少。”

司少缓缓的抽了口烟,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跟在他身边,多少年了?”

单靖儿垂下眼眸,“八年了。”那声音里带着落寞。

司少抬眸看她,“这八年里,可有后悔过?”

单靖儿用力摇头,语气多了一丝坚定,“没有,从来没有。”

她抬起头来,这八年来,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直视他。

“我知道,司少远在国外,可是,您并不放心秦聿怀,我能帮到司少,真的很开心。”那语气里,有一丝喜悦。

司少却是微微拧了眉,他的视线落在她厚厚的围巾上,那围巾甚至都已经盖住了下巴。

除了御寒,还能是什么原因?

“到现在为止,已经够了,这一次,我不会给他翻身的机会。”

秦司白沉声道,他微微躬身,深沉的眼眸直视着她,“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选,要不要抽身退出?”

单靖儿却是猛然一颤,那眼中蹦出无数火花来,可转瞬的,却立即被失落覆上,是浓浓的落寞。

她重重的垂下头,“司少,我没有办法退出了。”

司少眼中一凝,紧接着听她说道:“我怀孕了。”

秦司白猛然一怔,那长长一截烟灰应声而落,啪嗒一声,却是如同雷响一般。

单靖儿嘴角微嘲,“秦聿怀新婚的那天晚上,您要我拖住秦聿怀,我用的,就是怀孕这个借口,本想着,到了医院之后,找个借口脱身,却没想到,竟然成真了。”

她垂头,神色复杂的看着那还不明显的腹部,“当医生告诉我,我怀孕了的时候,我都还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这时,斯林端了两杯热饮,正朝这边走来,却是猛然顿住脚步,沉声反问一句,快步过来放下热饮,直接抓住她的肩膀。

这一下,那围巾却是露了一角,那颈间的乌青露了出来,斯林一下子眼眸放大,“他干的?”

这几乎是不需要回答的问题,斯林拳头握紧,那眼中是一抹痛惜,“你都怀孕了,他竟然还这样对你。”

“你怎么能怀上他的孩子?靖儿你到底怎么想的,他那样一个人,这些年来对你可曾好过半分,你怎么能怀上他的孩子?”

斯林切齿低吼道,那分明是不甘是不愿,更是为她感到不值。

单靖儿的肩膀被他抓得有些痛,她皱了眉,“斯林你弄疼我了。”

斯林这才慌张的松了手,只是却好似再不忍心看下去,他胡乱的将她围巾围好,那眉心始终紧皱着,而后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出去,继续在门口守着。

秦司白的神色幽沉,他手上的烟已经燃完了,也没有再点。

单靖儿再也没有抬头看他,她眼底蓄着泪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她是这样厌恶着自己。

“我不想的,我也不知道,我明明一直都有注意,可是还是怀孕了。”

她的拳头按在自己腹部,“这个孩子,好顽强,秦聿怀那样残暴,这个孩子依然活了下来。”她的声音有一丝颤抖,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滑落。

秦司白神色不变,那眸光却是有一丝晃动,“你准备怎么办?”

单靖儿摇着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恨秦聿怀,可是,孩子是无辜的。”

更甚至于,在这个世界上,她是这样的孤独无依,可她现在,肚子里的这条鲜活的生命,却是属于她的,唯一的,让她有了希望有了寄托的存在。

秦司白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说道:“你如果要生这个孩子,就生下来,抚养孩子的一切费用,我来负责。”

单靖儿猛然抬起头来,那眼中是一抹希望,“真的吗?我真的可以把孩子生下来吗?”

秦司白点头,“秦聿怀那边,你不用管了,你去美国吧,去波士顿,在那里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就带着孩子在那边生活。”

单靖儿似乎还觉得不可思议,也有一丝担忧,“可是,秦聿怀他,不会怀疑吗?”万一他找来,她和孩子又要怎么办?

秦司白的神色有一丝冷凝,他沉默两秒,语气凝重的开口说道:“你想好了,要生下这个孩子,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单靖儿眼中的光芒渐渐散去,美好的愿景过后,现实是那样的残酷。

秦司白又说道:“如果你确定要生这个孩子,那就什么都不要想,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就好。”

单靖儿抬起头来,眼中是迸裂的水花。

……

尹遇夏睡得并不安稳,由于背上的伤口,她只得趴着睡,一个姿势时间久了,身体也变得僵硬麻木,更是睡不沉。

这会儿,她再次睁开眼睛,却是在黑暗里,对上一双深沉的眼眸。

秦司白开了柔柔的床头灯,看着她一双亮晶的眼眸,说道:“怎么啦?睡不着?”

“嗯,有点难受。”刚刚醒来还带着浓浓的鼻音,那声音竟带着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撒娇意味。

秦司白轻轻笑了笑,他脱了外衣,在她旁边坐下,将她扶起来,错开伤口将她抱进怀里。

他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气,尹遇夏又清醒了些,她环过他的腰身,抱紧了他,“这么晚了,你出去了吗?”

他头搁在她额头,轻轻的蹭她柔软的发丝,“嗯。”

秉着不听不问的原则,尹遇夏向来是不打听他的事的,可是今天,似是感受到他语气中别样的情绪,她忍不住道:“这么晚了,是去见朋友么?”

他微微阖着眼,淡淡道:“嗯。”秦司白缓缓睁开眼,说道:“遇夏,如果,你的朋友,她怀了仇人的孩子,你会建议她怎么做呢?”

尹遇夏一惊,她抬起头去,看见他今天的神色格外的深沉。

他却是微微一笑,“只是随便一问,你不用费心想了。”

尹遇夏眼眸垂下,神色微动,脑海里闪现出那个可爱漂亮的小女孩,熙熙,她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而仇人的孩子,至少还知道父亲是谁吧。

按下心中涌现的苦涩,她稍稍犹豫,沉声说道:“我不会给她建议。”

“嗯?”

尹遇夏:“我想,当她在听到孩子心跳的那一刻,她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是要留下这个孩子,还是不要他。”

秦司白垂眸,却见她神色有一丝难明。

“嗯。”

尹遇夏埋头在他怀里,闭了眼睛,“我想,你这个朋友,她心里一定已经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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