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满身酒气的姜舒易回到驿站,脱去靴子,正在泡脚,舒缓一下精神。不得不说,范大晨带来的美酒,委实不错,不但入口甘冽,这后劲也十足。姜舒易多喝了几杯,一时间,头胀欲裂。

姜瑜怡知道父亲今晚有应酬,也知道父亲定然喝了不少酒。早早的就准备好了醒酒汤。趁着姜舒易还未就寝,给父亲端了过来。

姜瑜怡站在姜舒易的身后,轻轻的揉捏着姜舒易的太阳穴,为他做些按摩,缓解些头疼的感觉。

“爹爹,酒水辛辣,您就不该喝这么多。”

姜舒易笑道:“无妨,官员之间的应酬,难免的。不碍事。休息一晚也就没事了。婷婷呢,睡了吗?”

“嗯,婷婷白天玩累了,早早的就睡着了。爹爹,您要去看看她吗?”

“不用了,既然睡着了,为父便不去了。免得惊吵到她。明日再说吧。”姜舒易摇摇头,接着说道:“怡儿,明日你对外宣称为父饮酒过度,一时之间身子不适,需得修养几日。同时吩咐下去,谁都不要来打扰为父。知道了吗?为父明日下乡暗访一番。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得确认一下。”

“好的,爹爹。不过,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官场上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这不是你女儿家家该关心的事情。这几日,你收拾一下行礼。待为父暗访归来,咱们就动身离开。”

“爹爹,确定下来了吗?”

“嗯,若无意外,三日后,咱们便离开。”

终于,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姜瑜怡心里不免有些感慨。半个多月的相聚时间,过得太快了。总觉得还有些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要离开了。日后,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算了,终究是错过了。

姜舒易见女儿没有反应,询问道:“怡儿,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姜瑜怡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心事,只是觉得久违的回到这里。现今终究是要离开,不免心中有些感概罢了。”

“槐刘镇终究不是我们的归处。即便感情再深,却始终还是得离开。怡儿,你得学回适应。”

“女儿知晓。爹爹,女儿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嗯,你去吧。”

木柳乡,一个隶属于槐刘镇辖下,与宁静悠扬的青石桥村一般无二的村落。平素里很少有外人到访的村落,今日却迎来了三个不常见的货郎。他们各自背着一只大竹篓子。里面装了些村里少见的日常用品。结伴来到木柳乡。

一伙人站在村落的中央,吆喝着。引得老人,妇人,孩子们纷纷上来凑个热闹。

这一伙人,自然就是姜舒易以及检巡司安排给他的两个护卫。三人早早的在驿站换上赤脚货郎的衣装,背好提前准备好的竹篓子。乔装一番,趁驿站使役们不注意,偷偷溜出驿站,下乡暗访一番。姜舒易此行的第一站,便是这木柳乡。

为了不引人怀疑,售卖货品的事情,交给了两个护卫。而姜舒易呢,随意的在村落里逛逛,看到坐在树下休息的老丈,便走了上前,笑道:“这位老丈有礼了。”

老丈笑着摆摆手:“客气啥嘞,来,坐下歇歇呗。”

姜舒易也不推辞,席地而坐,问道:“不知老丈贵姓啊?贵庚几许?瞧您红光满面的,想来身子骨定然硬朗吧。”

“哎哟,你这货郎,说话还文邹邹的。小老头姓夏,今年六十有八。身子嘛,还行,还能下地做些农活。”夏老丈笑着应道:“怎么,货都卖完了?”

“都交给同行的伙伴了,我就过来偷个懒呗。”

“瞧你年龄也不小了,怎么还想着出来做个货郎呢?”

“想着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来卖卖货,多少补贴点家用呗。夏老丈,今年收成如何啊?”

“还行,日子嘛,还能过得下去。孩子们都大了,去镇上当帮工去了,平日里,也不回来,我和我家那口子守着家里三亩地过活,也还算不错。听小哥这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确实不是本地人,不过老家离这儿也不算远,大约走上百来里路也就到了。”

“老了,老了,百来里路现在是走不动了。年轻时,别说这百来里,就算再来个百来里,也不是个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那是,瞧您现在这精气神,年轻时绝对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夏老丈哈哈一笑,说道:“你这小哥,说的话还真好听,啊哈哈”

“唉,老丈,有个事儿,不知您听说了没?”

“啥事,你说,不是我吹牛啊,这附近的事,就没几个我不知道的。”

“那夏老丈您听说过黑胡子这个人嘛?”

夏老丈闻言,皱了皱眉头,有些警觉的问道:“你问他做什么?难道你是官府的人?”

姜舒易笑着解释道:“老丈您误会了,您看我这样子,能像是个官府的人吗?”

夏老丈细细打量一下姜舒易后,咧嘴笑道:“也是,你这身板,怎么可能是官府的人。哈哈。不过,你问黑胡子做什么?”

“我听说附近有伙盗贼,为首的唤作黑胡子。专门打家劫舍的。我初来乍到,做点小本生意,所以,多少心里有些担忧,万一碰上这伙盗贼,不说身子铜板不保,说不定我这小命都得丢在这里。”

“嗨,我当是个什么事儿呢。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且不说你不会遇到黑胡子一伙人。就算遇到了,也不会出什么事儿。遇到他们,你直接从他们身边走过去,都没什么关系。”

姜舒易对此很不能理解,当即问道:“夏老丈,这是何故?”

“说起这黑胡子啊,附近的村落就没有不知道他的人。这孩子啊,说起来也可怜,自小没了爹娘,都是附近村落里的村名你一口,我一口的将他喂养大的。长大后呢,这孩子便去了镇上打工,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得罪了知县。被县里缉拿,这才上山落了寇。上山后,聚上一批流民,相互照应着生活下去。”

“这么说来的话,那黑胡子根本就不是盗贼呀。那怎么又传出他抢劫民舍,打劫商家呢?”

“也不是没有过了。前几年,各家收成都不好,官府催粮税又急。甚至还有差役下乡来,将我们手上仅存的一点口粮都给抢走了。眼瞅着就要活不下去了。也不知道黑胡子哪儿听来的消息,带上一批人,将官府收税的差役打劫了。帮我们抢回了口粮。之后呢,又从镇上粮商范水江哪里抢来一批粮食,发给我们大伙。我们这才活了下去。这黑胡子啊,也就做了这两回事儿,之后也就再没了。”

“他不抢家劫舍,又怎么活下去呢?”

“他和手下那帮子人去深山打点猎物。给我们换点米粮,同时,有让我们帮着去镇上换些油盐什么的生活用品。若是他看到那家吃不上饭了,还会给那家送点吃的来呢。总之啊,黑胡子这孩子,是个好人啊。附近的乡亲们都挺感谢他的。所以说啊,你要是遇到他,放心大胆的走。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当然啊,你要是有什么好东西,也不妨和他换些野味。卖到镇上酒楼还能赚上不少哩。”

“是,受教了,受教了,这下子,我就放心了。”姜舒易这样说着,心里却更加坚定了暗访这个决心。

按照这个夏老丈的说法,黑胡子不但不是个穷凶极恶的人,反倒是一个知恩图报,帮衬乡民的人。这与范大晨口中的黑胡子简直判若两人。究竟是范大晨再说谎,还是这夏老丈再包庇黑胡子,姜舒易不想这么快定下决定。自己还是有必要再去打探打探。

当然了,看到木柳乡这副安居乐业的模样,姜舒易还是比较愿意相信夏老丈的话的。一个人的话语,表情或许能够作假,但是一整个村落里乡民们安详自得的神态却做不了假。所以,姜舒易觉得范大晨说谎的概率很大。

那么,范大晨又是为什么作假呢,这点,姜舒易想着若有可能,也想一并打探到。

姜舒易与夏老丈有东拉西扯的聊了很多,直到手下两个护卫将竹篓子的货物卖的七七八八,方才起身向夏老丈作别,离开了木柳乡,去距离槐刘镇更远一些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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