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知,年逾六旬,检巡司检巡司正,执掌检巡司上下大小事务,官居正三品。是大楚朝中为数不多的可以不经通传便可面圣的官员。

正值新年,朝廷大休,何晏知与其他官员一样,借着新年年假,呆在家里好好的休整一番。

今年,何晏知尤感疲惫。到底是上了年纪,身子骨不如年轻人那般健壮。加之年前姜舒易遇袭身陨事件传入检巡司后引起的动荡,委实让他颇为头疼不已。虽然事件造成的影响已经被他强硬的压下去了,可是,何晏知自己清楚,检巡司表面看似平静,实际上内部风波不断。上下层级之间已经产生了裂痕,如果处理不好,势必造成检巡司内部产生裂痕。上下心不齐,作为大楚王朝稽查机构的检巡司还能担负起巡检天下的职责了吗?

何晏知也明白自己手底下的那些个巡检知府的担忧,身为朝廷从五品巡检知府的姜舒易就这么轻易的遇袭身亡,护卫在他身边的侍卫们无一生还。这样的消息传入检巡司衙门,让其他的巡检知府们不由得都担忧起来。若是这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他们巡检天下的途中,届时,等待着他们的又是什么样的结果?

人毕竟都是惜命的。有姜舒易的前车之鉴在,司里的那些个巡检知府又有几人能不担心?朝廷设立的驿站,从五品官员,又有四名武功高强的侍卫护卫着,就这样的背景下,竟然还会遇到盗匪的冲击。放在以往都是一件不可置信的事情。可就这么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就偏偏发生了。当消息传入检巡司时,好些巡检知府纷纷上书,要么是要求增加护卫的,要么就是找借口请假,躲避外出巡检的工作。一个个的闹得何晏知好不心烦。

何府内书房里,一身禅衣的何晏知坐在桌前,把玩着手里的那块圆润通透的美玉。可他的心思却根本不在手上的这块美玉上。姜舒易遇袭风波造成的影响,终究还是得想个办法来安抚住一众巡检知府。不然,这检巡司怕是要名存实亡了。

何晏知不是没想过通过增派护卫来安抚众人,只是,检巡司内部护卫也就那么些人。一名巡检知府,四名护卫已经是极限了,在增加的话,护卫人手根本就不够。

增加检巡司护卫人手,这个方法看起来很好,但实际上可操作性却很低。检巡司毕竟是独立于朝廷三省六部之外的机构。同时也不被朝廷三省六部所喜。增加护卫的提案想要通过三省的批准太难太难。就算他何晏知将此事直接告知皇帝,皇帝也没有权限要求三省通过。说白了还是检巡司权限太大,威胁到了三省六部,被他们所不容。所以,所有检巡司上书的看上去顺理成章的请求进了三省六部的大门,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予通过。

何晏知放下手中的美玉,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字帖,仔细的端详着。这本字帖是姜舒易前年送他的寿礼,他很是喜欢。每次总是会拿这本字帖来练字。可今日,何晏知完全没有练字的欲望,拿起字帖的他,只是抚摸着字帖的封页,自言自语道:“敬之啊(姜舒易的字),你可知你这一去,给老夫留下多少麻烦啊”

就在何晏知感慨姜舒易殒命之时,门外传来了何府大管事的声音:“老爷,老爷……”

何晏知不满的说道:“何事,我不是说了今日若无要事不要来打扰我吗?”

何府大管事答道:“老爷,林肃封林大人前来求见老爷,说是有要事上禀。小人不敢擅自作主,故……”

何晏知沉吟片刻,道:“罢了,你将他领到外书房,让他稍后片刻,说我马上就来。”

“是,老爷。”

何晏知脱下了禅衣,换了身常服后,便去外书房会客。

外书房里林肃封神情严肃的饮着茶。见何晏知进来后,忙起身施礼道:“下官林肃封,见过何大人。”

何晏知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文志啊,这里也没外人,就不必如此拘谨了。管家说你有要事禀告老夫,不知是何要事啊?”

林肃封从怀里取出那封常寿安送来的信,交给了何晏知,说道:“今日下官途经司衙门口时,遇到一人,自称是原吏部侍郎穆昭阳,穆大人府上的管事,奉穆大人的命令,前来检巡司送信。这便是那人送来的信,何大人请看。”

何晏知点点头,打开信封,细细品味着信中所写的那段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若是其他人送来的信,何晏知大概是会一笑而过,不予理会。可是,这是穆昭阳差人送来的,这就不得不让何晏知重视了。毕竟何晏知为官多年,对于穆昭阳这个前任的吏部侍郎,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他差人传递来的消息,多少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

过了片刻,何晏知将信放在桌上,笑道:“文志,说说你对着封信的看法。”

林肃封沉吟片刻,沉声道:“大人,下官认为如果这封信真的是穆大人所发,那么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穆大人的为人相信大人也有所耳闻。而且现今他以致仕回乡,朝中纷争与他并无什么利益干系,断不会胡乱捏造些莫须有的事情。所以,下官认为此事并非虚妄,我们该小心应对才是。”

“嗯,那么假设这封信所言属实,那么,你认为我们该如何处置?”

“假若这封信所言属实,下官认为不论是为姜大人讨回公道还是为了稳住检巡司内部同僚情绪,该差人前往探查一番。单从这封信所言内容来看,姜大人遇袭绝非我们所知那么简单。其背后势必有着不为人知的缘由,不论这是何缘由,我们都不能等闲视之。若被有心人利用,我检巡司必然不复安稳。所以为了更好的应对将来可能出现的不利局面,下官认为查探之行必不可少。”

林肃封顿了顿,又说道:“何大人,下官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无妨,你有何话,直说即可。”

“大人,因为姜大人遇袭身亡之事,我检巡司内部已经是人心不稳了。虽然大人您以强硬的手段暂时压了下去,可内部已经产生了嫌隙。若是被有心人一挑唆,只怕我检巡司从此不复稳当。届时,我检巡司巡检天下怕是要沦为笑话。”

何晏知深深的看了林肃封一眼,他没想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林肃封竟然也有着与自己相同的看法,心里不由得对他高看了几分。想着林肃封或许能堪大用的何晏知表面上没有露出分毫,而是淡淡的说道:“文志,送信之人现在何处?你且将他带来,本官有话要询问与他。”

“回大人,此人现今就在外等候。下官这就将他领来。”

很快,林肃封就将常寿安领进何晏知的外书房。待常寿安一进书房,何晏知便问道:“你说你是穆眧阳穆大人府上管事,可有何证明?”

常寿安道:“敢问大人可是检巡司正何大人?”

何晏知讶然道:“你认识本官?”

“回大人,小人并不认识您,只是临走时我家主人曾告知过小人何大人您的容貌,所以,小人才斗胆一问。”

何晏知笑了笑,说道:“你家主人倒是谨慎。说吧,你家主人可是有其他消息要告知本官?”

常寿安从衣衫里取出另外一封信,恭敬的交给何晏知,说道:“这是我家主人让小人给您的亲笔信。我家主人说了,只要您看过此信,便能分清真伪。”

何晏知结果信,拆开了仔细看了看后,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本官稍后自有吩咐。”

常寿安应了一声后,便退出了外书房。待常寿安走后,何晏知方才说道:“信中所诉消息是真的。文志,此事怕需要你去查探一番才好。”

林肃封欠身说道:“是,下官领命。”

“此事宜早不宜迟,三日后,你便动身出发。届时老夫派遣八名侍卫随你一道去。不过,此为暗访,并未明察,切记行事需谨慎,切莫打草惊蛇。”

林肃封应道:“下官明白。”

何晏知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枚印章,说道:“这是老夫私人印章,你且带着。等到了槐刘镇上时,将印章交给穆大人一观,那时,他便能知晓你的身份。”

三日后,八名侍卫护卫着一辆马车,急急驶离京畿通城。朝槐刘镇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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