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天总算是放晴了,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照耀出来,红中透着暖,似有一个火球要劈开乌云,看得人心里舒坦。

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劳什子雨,总算是停了,地上见干,人的心情都跟着爽利了几分。

酒肆刚刚开门,苏xiǎoxiǎo坐在葡萄藤下整理昨日清diǎn的库存,这样研究新菜的时候,也知道用什么食材。

正在入神间,东子的声音响起,“就是这家了,这应该便是你们口中的夏掌柜。”

听到东子的声音,苏xiǎoxiǎo抬起头,刚想问他今日又要乞diǎn什么吃食跑腿时候吃,便看见两个陌生人站在东子的身边,打量着她。

来人一男一女,男的五十岁上下,看起来精明能干,一双眼睛如鹰一般锐利。

女的却看不出年龄,白白嫩嫩,脸上带着两团红晕,看起来似抹了腮红的白面馒头。

东子衣衫褴褛,同两个陌生人讲究的衣着相映衬,东子看起来就像是站错了队。

女的打量了一番,笃定错不了了,,“这不是xiǎo姐是谁?我可怜的xiǎo姐,你説你非要遭这份罪,这xiǎo脸生生瘦下去一半。”搂着她便要抹泪,妇人身上的香味直冲进她鼻子里,竟然透着几分熟悉之感。

虽然熟悉,但是却还是非常不自在,苏xiǎoxiǎo扭了扭身子,然后抬头用眼神询问站在一旁也有些恍惚的夏歌笑,他回过神来,“这是一直服侍你娘亲的,傅大娘。”

服侍我娘亲的傅大娘?我不是被赶出家门了吗?为何——?这搁在她那个时代。便是断绝母女关系的意思,不知是彼此受了多大的刺激才会做出这般决定,苏xiǎoxiǎo一diǎn都想不起来,所以更是愕然。

“男的那位是你娘亲信得过的潘管事,按照辈分你需叫潘太公。”夏歌笑已经稳住了心神。语气恢复如常清冷。

都是娘亲的人,那是不是娘亲出了什么事儿?

“傅大娘,潘太公请坐下説话,可是家里有什么事儿?”苏xiǎoxiǎo轻轻将傅大娘扶着坐下来,然后看向傅大娘。

傅大娘心宽体胖,此刻因为苏xiǎoxiǎo这声喊。脸上满布愁云,居然更加让人心下不忍,也跟着不禁蹙起眉来。

“太太病倒了,大夫郎中来了一波又一波,都説是相思成疾。无药可以医治,太太昏睡中,夜夜唤xiǎo姐的乳名,听得人心中酸涩不已,我见太太若是再这样下去,非——非出大事不可,故此便求了老爷,让我俩出来寻xiǎo姐。好歹——让太太见你一面,知道你平安无事,病才能快diǎn好起来。”傅大娘一边説。一边抹起泪儿来,苏xiǎoxiǎo心中不快,但是不知该如何宽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默。

两人又絮絮説了些别的,苏xiǎoxiǎo都是沉默听着。见两人没个完,便打断他们俩。撇过头去,对着堂上的秀才喊了一声:“秀才。给两位客人上茶,并嘱咐二斤晌午饭加菜,有苏州那边的客人过来了。”

秀才应了,她这才重新转过头,看向两人,“有什么话,咱们休息一会儿再説,我手里还有diǎn事儿,等忙完了再过来招呼二位。”苏xiǎo完,便客客气气的diǎndiǎn头,然后离开了葡萄架下的藤椅。

傅大娘看着还在晃悠的藤椅,神色焦急,心中觉得哪里不对,又説不上来,虽然xiǎo姐被赶出家门,但是太太对她一向是最好的,她自xiǎo与太太感情就亲厚,母女俩并未有何嫌隙,这……

“xiǎo姐不会不肯跟我们走吧!她当日被赶出家门,可谓受了奇耻大辱,就算是……一时想不开也是情有可原的。”潘太公摇摇头,一把老迈低沉的声音,听得薛大娘心中更是酸涩,刚刚止住的泪水,又聚满了眼眶,説话间便要流下来。

“就算是这样,但是那毕竟是亲娘,太太的情形你也知道,若是xiǎo姐不回去,太太怕是就……熬不过去了呀!”这话薛大娘説得缓慢,眼泪抑制不住流了一脸。

“唉……造孽啊!”潘太公摇了摇头轻声感喟道。

“掌柜的,你去吧!”秀才悠悠説道。

青青用腿撞了撞秀才的背,秀才瞪了她一眼,青青不敢説话了,嘴巴翘的老高,都可以挂油壶了,她什么心思,苏xiǎoxiǎo当然知道。

酒肆虽説已经步入正轨,但是没有掌柜镇场始终缺了些底气,再加上厨艺比试,若是夺冠,可是个扬名的好机会。

苏xiǎoxiǎo的心情有些复杂,于公于私她都不想跟着那俩回苏州,放心不下酒肆只是其一,她还没有做好去触碰那些事情的准备,夏歌笑一直都有所顾忌,似乎不愿意让她想起前世的事情,虽然有时候那些记忆像是蒙着玻璃纸,让她很想撕开一探究竟,但是又怕撕开以后的真实,是她不能接受的。

“容我想一晚……想一晚。”苏xiǎoxiǎo似是在回答秀才,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青青,你下去,让我跟掌柜单独説説话。”秀才坐在凳子上,给苏xiǎoxiǎo倒了杯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方才説道。

见青青扭扭捏捏丝毫不情愿的走出了正厅大堂之后,他又四下环顾了一番,见大家都在忙着,秀才这才説道:“掌柜的,有些事情躲不过,若是娘亲有个三长两短,你往后定会后悔,日子也过不安乐,所以别耽误了,反正都是要回去看一眼的,不如吃过晌午饭便往回走,早些去,还能早些回来。酒肆的事情不用担心,有我和大能,你且放心。”

听闻这话,苏xiǎoxiǎo转着茶杯的手,停了下来,抬眼看着秀才。

他脸上挂着笑意,一对浓黑的眉毛什么时候都非常抢戏。

夏歌笑也在旁边diǎn了diǎn头。

过了半晌,苏xiǎoxiǎo终于diǎn了diǎn头。

秀才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两坛上好女儿红,我还不知你那些弯弯绕,自会办妥。”苏xiǎoxiǎo笑着揶揄秀才道。

秀才笑意盎然,话已至此,不必多説。

用午膳之时,潘太公,薛大娘两人不时抬头打量苏xiǎoxiǎo,心中的疑惑也慢慢放大,不过才离家半年,xiǎo姐身上娇滴滴的千金性子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然祥和的气场。

苏xiǎoxiǎo自然知道他们在打量自己,但是她并不知道以往的夏家四xiǎo姐是什么模样,反正她是自由散漫惯了,也不知道该如何拿着捏着,索性放开了事,权当这半年的磨练,已经让‘四xiǎo姐’的性子都变了。

两人看不出什么不同之后,自然也就不会再看了。

薛大娘心里记挂着太太,基本上食不下咽,恨不能催着苏xiǎoxiǎo立即上路,但是又不好説,坐立不安之下好容易吃完了晌午饭,薛大娘长吁一口气。

“薛大娘,潘太公,你二人稍等我一会儿,我去简单收拾一下,我便跟你们回去,咱们快去快回,我也不能耽误太久。”苏xiǎoxiǎo见两人实在焦急,便如此説到。

薛大娘眉梢挂上喜色,忙不迭diǎn头。

关上厢房的门,苏xiǎoxiǎo有些慌乱,“当初他们为什么把我赶出来,你怎么都不説,如今出了这茬,你説怎么办?”

感情刚刚的镇定自若都是强装的啊?夏歌笑都被她骗了。

“今生你是如何被赶出家门的,我并不十分清楚,我只能把你带回经营酒肆之时,再靠前,我便力所不能及了。”夏歌笑又是那副爱信不信的表情,反正话都是他在説,真是被他害死了。

“那我前世是为什么被赶出家门的,你不是説你是我的前世吗?这你总该清楚吧!别再藏着掖着的,让我知道,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我也好应付不是?”苏xiǎoxiǎo唤出虚鼎,将一些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

然后明里再展开一块布,用来整理那些要随身携带做给别人看的包袱。

这……让夏歌笑该如何説起,现在还不是将这一切让她知道的时候。

“你不是知道了吗?让我继承琴坊,我非要当厨子,这才被赶出来。”夏歌笑一口咬定,不再説话。

“关键我不会下厨啊!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只希望别是我干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或者是出了什么风.月丑事,否则,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黑锅不是背的太冤枉了吗?”苏xiǎoxiǎo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上面,让夏歌笑笑得有几分不自然。

她随便带了两套衣物,拿了几样还算是拿得出手的首饰,虽然她不知为何夏芊钰被赶出来,但是从这半年间从未有一人来找过她,或者帮衬过她来看,便知大家都恨不能跟她撇清关系,或者想要帮衬但是有人不准,所以被拦下来了。

“对了,我在夏家明明叫夏芊钰,为什么你告诉我叫夏浅语?”苏xiǎoxiǎo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问道。

当初她自己説的,再不做夏家四xiǎo姐,所以……他这才随口编了个谐音的名字。

“没什么,只是觉得浅语比较好听。”夏歌笑答道。

苏xiǎoxiǎo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把脸转向别处,不去看她。

“再説了,叫什么有什么重要,只要自己知道自己是谁就行了……”夏歌笑的声音若有似无飘了过来,随即便在这个屋里消退了,就仿佛谁都没有説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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