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立堂上咏诗才情现 善曲韵唱词媲天音

这话倒没有错。素凝心中斟酌了一下,冲霞烟客气笑道:“阿姨不必如此,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怪你的意思。既然如此,全凭您关照了。这个比赛,可有具体时间?”

“要不说姑娘命好,正赶了巧呢。这次比赛正好是在三天后的花神节呢。”霞烟满脸堆笑,借着眼珠一转张口试探道:“那姑娘的丫头……”

嗯?这种时候了还想叫小丫头监视我,门都没有。素凝起身福礼道:“谢过好意,不过还是不麻烦了,我习惯一个人。”

“那玉蝶姑娘你好生歇着吧。”霞烟连忙还礼,一脸喜气地退出门去。

虽然这个办法算是兵行险着,但是一个少年总比一群大叔好对付吧……女儿真的真的没有其他心思!老妈阿,老爸阿,老天啊……你们可千万不要怪我啊!扑倒在床上的素凝小脸通红,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三日时光转眼即到,被霞烟盛装打扮的素凝面上遮着朦胧的素白面纱,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被各色鲜花装饰的非凡美丽的醉香楼。嗬,你还别说,不过一个楼内的花娘比拼赛,声势还真是浩大!楼下大堂正中间搭起不小的舞台,铺上厚厚的红毯,左后侧放着四张圆凳;台前摆着每张能容下三两人黑檀木小几,两排共摆了十六张,小几上已然摆好了银镂点翠的酒壶套杯,琉璃盏上乘着各色新鲜的果子;二楼处更是设下三五张宽大的红楤木太师椅,两两间用珠帘和双层垂幔互相隔断起来,将客人的隐私保护的极好。

素凝悄悄吐了吐舌头:她要是个男人,也会被这样别致的“赏花会”给吸引来吧。比起外边热辣辣的日头和姹紫嫣红的色彩来,这里可是花美、酒美、人更美啊!

在低低私语声中,“紫绢姑娘到——”穿粉衣对襟的小丫头报到。素凝循声望去,见她扶着香肩小露,一身丁香色交领齐腰长裙的紫绢姑娘坐在首位。紫绢姑娘发成单螺髻,坠着几颗小小的银花,面上遮着同色的面纱,明眸半垂,楚楚动人。

“如眉姑娘到。”穿黄缎比甲的小丫头接着报到。那如眉姑娘搭着小丫头的手坐上次席,发髻高盘,杏衫明媚,被遮上淡黄色的面纱,隐约看得出她面色孤傲。那未被遮住的的眉眼间,尽是一片冷漠。

“红翘姑娘到。”

“隽青姑娘到。”

穿蓝纱半袖的小丫头和穿青丝褙子的小丫头几乎同时报到。红翘姑娘身着绯红色坦领襦裙,面上罩着金珠打成的面罩,耳上坠着别致的金色星星耳坠,发间簪着金色莲花步摇,怎么看都与眼角眉梢的温柔笑意有些违和。她坐在第三位上,左手末位上末坐着带着几乎长至脚背棚纱斗笠的隽青姑娘。这位隽青姑娘的衣服选的是浅灰色,如今天儿正要热起来,却见她穿的是高领中衣,衣裙外还罩着广袖大衫,只从那外露的双手上能看出她的肌肤格外白皙。

素凝一看这阵势,心中甚是奇怪:明明从丫头们的着装上就能够看出来哪位姑娘身价高,为什么座位却不这样排呢?没等她想明白,霞烟便半扶半拉着她上了台。“各位公子,花神节赏花哪里去?第一当属醉香楼!您且看来,座上四位佳客在这皇都可谓无人不知,都道是天仙下凡来了,可是今儿我身边这个……”素凝忙拉住她的衣袖,照这张嘴的吹捧法,她可不想让自己成为野史上的名妓!

现场作诗这可是素凝的强项,她从容不迫,慢声吟道:“槐香醉楼杯盏欢,隽红眉紫入霞烟。一掬梦影情脉脉,文息花色染青衫。”

“好!”赢得满堂彩。二楼厢房中位上,那眉眼清远、英气逼人的男子似乎没这么好打发,想到素凝刚才暗自拉住老鸨的细节,他的嘴角挂上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这次比试,一众青客都戴着面纱?有趣。

一个蓝衫男子站了起来,拱手一揖,气度不凡,有些不解的看着素凝认真问道:“请教姑娘芳名?”

“可见,公子没有细听。”素凝轻笑。

“是啊,姑娘确实介绍了自己。”蓝衫男子还没坐下,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就站了起来。“诗中说道槐,暗含现在正值四月,更是隐晦的提到醉香楼,如眉姑娘,紫绢姑娘,红翘姑娘,隽青姑娘以及霞烟掌事的名讳。醉香楼的行情自然是情脉脉,我等来此祝贺花神节,长衫染得文息花色,才是不负这场花儿会。至于姑娘芳名,入梦佳人倩影皎,更胜嫦娥一袭白。小生冒昧,当是梦影二字吧。”

“那这‘一掬’又为何意啊?”有人问道。

“小生没理解错的话,这应是姑娘参与此次比试的目的吧。掬,是为双手捧,所以嘛~”这公子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不自主的挺了挺胸膛含笑看着台上的素凝。

“哦,原来如此!梦影姑娘真是好才情……”台下各人俱是恍然大悟的神情,间或夹杂着暧昧的笑声。

嗯,够扯!素凝在心里对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翻了个大白眼。她不过情急之下随口做诗罢了,哪里有那么多心思想法?不过算了,经他这样一番解读,将错就错也挺好。

“公子真是好学识,梦影佩服。”素凝软语谢过。身姿纤纤,袅袅一拜,透出天生的风流姿态,看的霞烟眼睛都直了。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玉蝶啊,不不、梦影啊,可真是天上掉下的大宝贝啊。如果今朝她能胜了,这醉香楼可是要在皇都中大热一番了!“各位公子,今天把琴棋书画各位头牌花娘请到堂中,是为了能够选定我醉香楼的花魁。至于这玉……呃不,梦影姑娘虽然是新人,可是争夺花魁名号呼声极高的有力人选……”

素凝愣怔的看向霞烟:什么花魁娘子?她越听着越发觉得自己被这老阿姨给设了套,再听下去差点没跌倒过去:什么呼声极高,什么有力人选,这世道哪个女儿家会放着清白姑娘不做,跑到这来争花魁之名,老阿姨你可真会开玩笑!她不觉翻了个白眼,转念一想: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堂上坐着的那四位既然是琴棋书画头牌花娘,自然个个出挑。赢了,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自然更好;若是势均力敌或者输了的话,就当见识当朝女子的风采,也是一件趣事。总比和这个阿姨磨叽要有趣得多……

素凝这个不经意的白眼没能逃过二楼那位锦衣金冠的公子的眼睛,他脸上笑容不觉扩大,轻点着手中的扇子:看来,是越来越有趣了。

“梦影姑娘,还请指教了。”

素凝神游间,台中央不知何时摆上了两张沉水木古筝,紫绢姑娘冲着她欠身福礼,接着袅袅婷婷的坐在琴凳上。这见玉指一动,金弦拨响,声若穿松长风颇有古意;又闻朱唇一启,妙音绕梁,音如黄莺出谷悠长动人: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栏,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李白的《长相思》。虽有些悲戚,然而被这样吟来也别有滋味。琴之头牌,果然不凡。

“我唱的没有紫绢姐姐好,献上梦影自填的一首词,还望大家别见笑。”素凝微微一笑,且不说这古筝少说也学了十年,能与紫绢姑娘做到平分秋色,想要胜她,必要从唱词上下些功夫。堂下各位看官,可不是来听悲音的,所以她才选了自填的这首小令,想要反其道而行之。

素凝在琴前坐定,纤纤柔夷微微起落,悠扬的乐曲如水般流泻出来,让人感到春日飞花般的灵动与轻盈。清脆如珠落玉盘的声音一从面纱后边传出,顿时惊呆了所有人。她的声音甜而不腻,脆而不尖,比起紫绢姑娘的唱法,似乎更能荡到人的心底。只听她唱到:

南国景致似春凝,妍丽更色浓。懒栖青石香唤醒,秋千摇晚风。芭蕉树,展翠屏,燥已空。芳菲红娘,错逐摇曳,振翅匆匆。

这小词倒是别具一格。二楼上那位公子眼中含着笑意,甚是欣赏的看着她。短短几句,便将南方风情与少女娇俏的模样活灵活现的展示出来,实在是功底不俗。

一段流水曲觞似的旋律之后,素凝停住了手。可是琴音虽停,却不像紫绢姑娘那样获得掌声,想要知道自己的词做得如何的素凝,不禁有些失落。“啪啪——”掌声从二楼中位率先响起,然后像被传染一般响彻整个大堂,久久不落。

紫绢站起身看着素凝,轻笑道:“梦影姑娘,紫绢甘拜下风。”只是她眼中不经意的黯然,看的素凝心上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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