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两个侍女把凌乱的房间整理了一番,给杨敏送来早餐。杨敏觉得心里依然很乱,马马虎虎地吃了点,就把待女打发了出去。

她独自在房间里踱着步,缓缓走到窗前,打量着这座丽春院,见青瓦粉墙,绿柱油壁,倒也精致。

两个侍女手托着鲜明的衣服又走了进来,请杨敏更衣。

又一个侍女走了进来:“杨小姐,请你到前院去。”

杨敏一怔:“谁请我?”

“是送你来的那位公子相请,他把这院中所有的客人都赶走了,要一个人陪全院的姐姐们玩呢!”

杨敏跟着侍女走向前院,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这个闻人恨又要耍什么花样?

前院正中,摆着一张桌子,十几把椅子,但只有闻人恨一人坐着,一大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娇态浪语,围绕着闻人恨调笑,徐娘半老的王妈妈也挟在其中插科打浑。

闻人恨见杨敏来了,只略一点头,他左手提着一个包袱,望着王妈妈猛地向桌上一抖。

“啊——”众人张大了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但见满桌晶莹耀目,十几锭碗大的金子中挟着无数玫瑰紫,祖母绿,猫眼儿等碧玉宝石。

王妈妈如中了定身法,呆呆地望着满桌金紫亮绿,口水流出足有两尺长。

闻人恨把十几绽金子划到桌子的另一边,对王妈妈笑了笑,“王妈妈,还记得我昨晚上说的话吗?我是最喜欢看美人哭的,今天谁会哭,哭得我高兴了,这金子就是谁的。”

王妈妈猛地抬起头问:“真的?”

“当然真的,我姓闻人的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

“啊——”闻人恨的话尚未说完,王妈妈早一屁股塌坐在地上,干号着大“哭”起来。

众妓女先是一愣,紧接着也东倒西歪,抹天哭地的大嚎起来。

闻人恨似是乐不可支,放声大笑起来。

杨敏却恶心得几欲晕倒,见众人明明没有一滴眼泪,却拚命地挤眉弄眼,又是醒鼻涕又是揪头发,有的还在地上打着滚,丑态百出。

闻人恨指点着众人,摇头晃脑地对杨敏道:“古人曰:哭有其三,有泪无声谓之泣,有声无泪谓之嚎,有声有泪方谓之哭。今日观之,嚎者最为众人所喜,泣者,哭者倒不多见。”

王妈妈虽然蒙头大嚎,眼睛却从指缝中死死盯着金子,她听着闻人恨说众人只是在嚎,忙忍痛用指甲在眼角使劲一掐,勉强挤出了几滴泪水,跳起来就朝金子扑去:“公子爷,我是有声又有泪,真真不枉了这个“哭”字。”

闻人恨挡住王妈妈,“我要看的是美人之哭,你也算是美人?”

王妈妈咧开嘴说:“公子爷只说是美人,又没说是要分小美人,老美人,我虽不那么年轻,但也算得上是个老美人吧。”

闻人恨哈哈大笑,一松手,“老美人领赏去吧。”说着,手指连弹,众妓女每人都抢得一锭金子。

王妈妈嫉妒地望着众女手中的金子,又看了看桌上那堆宝石,眼中射出贪婪的光芒来。

“王妈妈,你想要这桌上的玩意儿吗?如果要,就叫这些姑娘痛痛快快地撒场娇,把你这丽春院一把火烧了,我这些东西便统通归你。”

王妈妈呆住了,心中狂跳,这漂亮的房子烧了她怎舍得?可再看看这桌上的宝石,又何止房舍的十倍。

嗯!难道烧了我再不能造新的?想到此,她头脑一热,就要叫众妓女放火。但脑子一转,不!不对,这公子莫非是个疯子,天下怎么有这傻的人,为看一场火,会把价值连城的珍宝送人?不!千万不能上当。

“公子爷,这可不是说笑,我若烧了房子,你却不给我宝石,我岂不是上了大当。”

闻人恨点了点头说:“你果然精明,难怪发了这么大的缺德财。你若不放心,可找中人写下字据,我要反悔,不将珍宝给你,你就可向官府告我。”

王妈妈大喜,她素与官府勾结,若有字据在手,就不怕这个傻大头公子反悔了,她立既请了两个熟人,立下字据,然后就让众妓女放起火来。

众妓女早就痛恨这座丽春院,听说要烧屋,倒是争先恐后,把私用之物胡乱掳出了一些,点起蜡烛四下里烧将起来,霎那间,烟雾四起,绿壁油窗红雕栏给烧得必必剥乱响,火焰直冲蓝天。

左右街坊都给惊动了,纷纷涌了过来,那些护院的保镖们拚命地堵截着众人,声言并非失火,众街坊却哪里肯信,虽说这丽春院墙高院深,又值无风,并不会连累领居,但谁也怕发生万一,仍不断地向丽春院挤去。

闻人恨大笑声中把宝石推到早就急不可耐的王妈妈怀中,王妈妈慌忙地把宝石装在一只小箱子中,紧紧地搂着。

闻人恨拉着杨敏,悄悄退出大门。处处一片混乱,谁也没注意到他们。

闻人恨和杨敏夹在看热闹的人群中,远远望着丽春院。杨敏紧皱着眉,丽春院烧了她很开心,可同时又对闻人恨产生了迷惑,他为什么要这样?他似乎是有满腹愤恨无处发泄?他这样也许就像昨天自己要发狂一般……正想着,就听喊声大作,一、二百公人和几十个士兵冲了过来,团团围住了丽春院。

王妈妈大惊失色,一手抱着箱子,一手指着那领头冲进来的胖大公人:“李捕头,你,你这是干什么?”

李捕头大喝一声:“好你个胆大的贼婆子,给我拿下了。”众公人应声而上,按住了王妈妈。

王妈妈大喊起来,“唉哟!我犯了哪家的王法,我烧的是自家房屋。啊!你们怎么抢走了我的箱子,快还给我,这是我的命根子,我的命……唉哟!”她拼命挣扎着,着实挨了众公人几脚。

李捕头接过公人夺下的箱子,打开一看,顿时惊叫起来:“果然是你这个老贼婆,刘长史,快来,你看看随王府失盗的可是这些东西。”

一个头戴乌纱的中年人伸过头来,“啊,这正是王府昨晚丢失的宝石,老贼婆好大的胆。”

王妈妈叫起撞天屈来,“这东西都是我,是我的客人所赠……”

李捕头大怒,上前“啪”地扇了王妈妈一个大嘴巴,“放屁!莫非你是李师师,骗得了一个皇上做野老公,寻常人岂有这等宝贝。再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鬼头鬼脸的,还有客人?分明是你昨晚勾通了哪个贼王八,盗走王府珍宝。哼!竟还敢留下藏头诗,又想烧院逃跑。”

王妈妈给李捕头一个嘴巴打得昏头昏脑,也没听清后面几句话,只听得鬼头鬼脸四个字。她平生最怕人说自己丑,心中一急,破口大骂起来,“老娘鬼头鬼脸,你为何三番两次跑到院中向老娘求欢,你这喂不熟的白脸狼,睡够了老娘……”

“胡说!”李捕头生怕众人从王妈妈口中听到什么,忙让众公人堵住了王妈妈的嘴。

这时,刘长史已和王府管珠宝的太监点清了箱中之物,他凑近李捕头:“李兄,东西一点也不少,还多出了些,想是这老婊子的私房,嗯?我们……。”他说着,对李捕头使了一个眼色。

李捕头会意地一笑,“人赃俱获,但这老贼婆子肯定只是窝主,这盗贼……。”

刘长史更压低声音道:“王爷要的是失物,想那盗贼既能在王府来去自如,必是有些本领的,犯不着招若他们。这宝昨晚丢,今早就被追回,王爷必夸李兄能干。我再替李兄上奏王爷:道这老婊子串通贼人,盗宝后纵火烧屋欲逃,我等奋战之下,杀了贼寇因窜入火中,故无完尸。但擒了老贼婆,王爷肯定有重赏。”

李捕头掂须微笑:“刘长史不愧是读书人,肚子里道道就是多。他娘的,这老贼婆也够狠心,竟会把院子烧了。嘿嘿!你这风流才子今后可少了外倚红偎翠的温柔乡啦。嗯,来人!把老贼婆带走,这院中的人不管是谁,也统通押去候审。”

闻人恨此时早己带着杨敏挤出了人群。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
关闭
手机客户端
APP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