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熙道：“除了她做什么？都死了不是太刻意了？聪明人那么多，总会有人察觉不对的，留着她用处更大。”
见杜淼还有疑虑，姜明熙挑眉一笑：“一个妇人，一下子失去了丈夫和唯一的儿子，总得受些打击吧？如此，病了也再合理不过，不是么？”
杜淼惭愧笑道：“是妾看的短浅了，确实这样比较妥当。”
姜明熙叹气：“你不是看的短浅，你是真的想杀了她，嫁进钟家这些年，怕是在她手底下不好过吧？”
提及这个，杜淼便难掩憎恶和不甘：“妾这一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都是拜她所赐。”
姜明熙蹙眉：“她做了什么？”
杜淼含恨道：“做了什么……不过是接到了杜家那些人的暗示，她自己也想抬举她的表侄女越过我，就在我的饮食中下了绝子的药物，可当时我已经有了身孕，孩子没了。”
姜明熙眉头愈发紧蹙。
杜淼道：“我不在乎钟家的血脉，可那也是我的孩子，也是杜家我父亲这一支的血脉传承，可还是没了，我以后都不能再有了。”
姜明熙闻言，思索了一下，侧头看向云霜：“奚家的人，何时到京城？”
云霜道：“原本十月底就该到了的，可是至今还没接到奚三公子抵京的上禀，按理说他若来了，便是不直接来寻您，也会联系往生阁的人来寻属下请示见您，可都没有，可见还没到。”
姜明熙道：“那应该是途中有事耽误了，等他到了，让他为杜淼看看，若能医治，尽量治好吧。”
杜淼微惊。
云霜颔首道：“是，想来奚三公子不会拒绝，但是奚三公子怕是不擅长女子妇科。”
姜明熙思索片刻，低声道：“就让他先诊脉，他虽然不擅长女子妇科，可只要他确定能否治好，再寻擅长这个的人来就行了，奚家又不是没有妇科圣手。”
“是，属下到时候会和他说的。”
这时，杜淼才紧张的插嘴问：“公主殿下，您说的奚家是什么人家？真的能替妾诊治？”
姜明熙道：“齐鸣山奚家，当世最负盛名的医道世家，若他们都治不好你，估计也没人能治好了。”
杜淼呼吸一滞：“可是那可是绝子药……”
“那得看这份绝子药用的是什么药材做成，不同的药配制的绝子药损伤程度不同，只要不是不可逆的损伤，便可以调理好，总之等他看了才知道。”
杜淼闻言，大喜过望，忙又跪了下去：“谢公主大恩，不管能不能治好，妾都感念公主这份心意。”
姜明熙扶起她道：“别动不动就跪我谢我，你为我效命，我厚待你是理所当然的。”
杜淼点头起身，却看着姜明熙的眼神含泪热切，感动至极。
姜明熙道：“留着你那婆婆，也是为了便于你接掌钟家，等钟家父子没了，还有庶子和旁支虎视眈眈，她到底是钟家的主母，你想要掌权，就得得到她的支持，”
“到时候，你只管从钟家其他支脉过继一个嗣子，再表明会把孩子交给她教养，她自己无力掌家，便只能支持你，何况，你如今是姑姑的义女，有县主之尊，也只能是你。”
杜淼颔首：“妾明白了。”
姜明熙叹息：“像我们这样在仇人眼皮子底下苟活的人，难免是要吃些苦头受些委屈的，想要报仇也是无可厚非，但是不急于一时，杀个人也只是一时泄恨，可若是能将这个该死之人榨干最大的用处，才不枉在她手底下忍辱多年。”
杜淼抬眸看着姜明熙，眼中涌着些许光。
姜明熙道：“你想杀她，等你坐稳了钟家，不需要她了，你想她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你若是觉得她简单死了不够，便让她受些罪，在她死前告诉她一切，她会死不瞑目的，这样，或许你就能一解心头之恨。”
杜淼忙点头道：“妾知道了，多谢公主教诲。”
她想了想，忍不住笑道：“没想到公主比妾小了几岁，看待事情和处世心态，比妾明白得多。”
姜明熙淡笑：“活在宫廷之中，有些事总是比外面见得多的，自然学到的也就多了，若我不逼着自己走一步看十步，我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确实。
虽然说同病相怜，可处境是不一样的。
杜家明知道她大概知道了父兄之死的真相，却也不敢随意弄死她，只能控制她，将她嫁给钟家，妄图让她无法翻身。
可皇帝绝对不知道姜明熙什么都知道，还暗中筹谋报仇，不然姜明熙将死无葬身之地。
涉及皇权，危机四伏更甚于寻常人家的争斗。
该说的说完了，轻容带着杜淼出寝阁外间等着。
内室只剩下姜明熙和云霜二人。
姜明熙道：“郑重华被撸下来，明日皇帝应该会定下新的城防军副指挥使的人选，正好平定金川的那几个都回京了，明日便论功加封行赏，你一会儿去一趟严家，让严拙山明日带头提镇国公府世孙孙成昊。”
云霜道：“可是主子，孙家尚未拉拢到手，这就推孙成昊上去，会不会不妥？而且皇帝虽然同意了让太子娶严雪，但是对严家也是极其不满的，不一定会顺着严大人。”
姜明熙道：“孙家的态度尚且不急，如今我要的，是以太子和三皇子为首的朝中两派相争，三皇子很快就会求娶孙安如，也会暴露争权的野心，提前送孙成昊上位做城防营的副指挥使，也是为了给三皇子一派添砖加瓦。”
“至于皇帝那边，放心吧，他如今再不满，此事也会随了严拙山等人的意，如今他最要紧的是安抚朝中因为太子和郑家的事情弄得浮动的人心，绝不可能这个时候提拔郑氏一党的人，”
“可是城防营指挥使如今年纪大了，对执掌军务巡视护卫京城有些力不从心，副指挥使的位置不能空太久，郑重华已经不中用了，皇帝要选人去，便只能是刚立功回来，还没论功行赏，并且绝不会依附郑氏一党的孙成昊。”
云霜了然：“属下晚些会去见严大人的。”
姜明熙想到什么：“顺便告诉严大人，近来因为严雪要嫁去东宫，许多人送了礼去讨好，唯恐有人浑水摸鱼，让他告知秋姑姑和严雪不要动那些东西，寻个医术高的大夫都看看，别掺了什么对严雪不利的东西。”
“郑宁月拒绝做太子良娣因为只是暂时抬高姿态的手段罢了，但迟早要进东宫的，她也好郑家也好，都不会让严雪生下太子的嫡长子，肯定会动手脚。”
云霜道：“其实即便郑家和郑宁月不动手脚，严雪也不会生孩子的孩子的，她嫁给太子，本就是为了给主子做事。”
姜明熙道：“她不愿意，我自会给她不伤身体不留痕迹的避子药，但她可以自己不要，却不能被人所害而生不了，便是为了以后，也总要身子康健。”
云霜提议：“那若是奚三公子近日来，属下让他也去一趟？有些东西，那些大夫不一定查得出来，但是他一定能。”
姜明熙眉头一跳，狐疑的打量着云霜。
云霜眨了眨眼：“主子为何这样看着属下？”
姜明熙皱眉道：“我突然发现，你对奚回态度很不一样，每次提他，都似乎积极得很，似乎也很想帮他博取我的好感，你别是前几年见过他，如今还对他念念不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