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军闪出距离让马车先进,然后跟进。

闲云赶着马车缓缓驶进了宫门,刚一进宫门,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等着的百容及她身后的两个宫女。

跟进的闻逸显然也看到了,百容无声向他行了礼,然后示意他先行向乾清官。

车前的闲云注意到了他们的眼底官司,这闻逸,不简单啊!闲云笑得意味深长。

百容看到了那辆淡青色马车,心下微微松了松。正要行礼,忽地眼前一暗。

马车内纳兰锦拂开纳兰璟的手,伸手要扯纳兰璟胭脂红的外衣:“天冷了,锦儿借用一下皇叔的衣服挡一下寒,皇叔不介意吧?”

纳兰璟无奈笑了笑,这丫头!又要搞什么把戏。但他还是配合地将外衣脱了下来。

纳兰锦将外衣披到了自己身上,怡然自得地走出了马车。

纳兰璟缓缓靠在了一旁的茶几上,有些头疼。

太后借口皇帝寿辰将至,召他回京,还特意嘱咐要将纳兰锦带上。他不太放心,想着自己先回京为她铺铺路,再接她回京,不知她从哪里来的消息,率先回了京。想到这儿,纳兰璟扯扯唇角,他何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不过也罢,到底……他闭了闭眼,轻叹一口气。然后伸手从暗格内拿出一摞厚厚的书,开始一一查阅。

胭脂红的衣裾拂落地面,百容行礼道:“璟安王万安。”

纳兰锦嗤笑一声,道:“才刚两年,百容姑姑就不认得本宫了?还是本宫太像皇叔了?”

几乎同时百容发现那人胭脂红衣服下的一抹莲青色,鲜明的颜色对比生生烧灼了她的眼。

百容霎时间脸色有些苍白,璟安王素来着胭脂红色衣袍,而且有轻微洁癖,鲜少有人能近他的身,更别说穿他的衣服了。

她抬首,正好对上那人的视线,清凉而又冷漠。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纳兰锦唇角挽起一弧轻浅如莲的弯度,她道:“容姑姑,地上凉,快请起,可别冻着了姑姑。

百容缓缓站起,行了个半礼:“谢锦安公主。

纳兰锦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胭脂红外袍,温温一笑:“夜露寒重,百容姑姑可要多添些衣裳,得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还坐在车前的闲云擦了擦自己额头出的汗,难不成就他自己觉得热?

百容声音平稳,道:“有劳公主费心。两年未见,太后甚是挂念公主,如今还在宫里等着,还请公主随奴婢走一趟。”

“好啊。两年未见,本宫对太后也是日思夜想,能见她老人家一面再好不过了。”

百容嘴角抽了抽,太后才刚18,比公主也就大了4岁。怎么就老人家了?心里虽这样想,面上还是一派平静:“公主这边请。”

纳兰锦走的时候没忘了马车及马车上的人:“闲云,跟上!”

百容带着路,还时不时向马车望一眼。

纳兰锦笑了:“难不成百容姑姑对本宫这马车有意见?”

百容面上有些挂不住,她讪讪道:“公主您是来了,那璟安王呢?”

“哦,皇叔在马车睡觉呢!”纳兰锦一本正经地答道。马车里查阅事务的纳兰璟无奈摇了摇头,嘴角却不经意间挑起温暖的笑意。

百容也不好多问,但心里还是疑惑。

天色越发暗淡,寒风也微微刮起来,纳兰锦打了个哆嗦。有些冷。

朱红色的大门被推开,乾清宫三个大字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公主随奴婢来。”百容抬脚要走进宫。

一道声音如清泉般倾泻而下:“本王可否一并而进?”

月光悠悠,微风阵阵,那人水色衣摆微微上扬,玉白的容色在夜色中如层层绽开的青莲,三顾倾人城国,当如是。

在场人都失了神,屏住呼吸看着这美好的一幕。

纳兰锦也微微凝神,不过她很快回过神。她轻笑了一声,在此刻安静的氛围中分外刺耳。

百容惊回了神,她赶忙行礼:“参见璟安王。”

纳兰璟只着单衣站在宫门前,他淡淡道:“起来吧。”

纳兰璟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本王能否一并而进?”

百容低头道:“回璟安王,太后说,她希望单独见见锦安公主,因为多年未见,想和公主叙叙旧。”

“那本王一定要进呢?”纳兰璟闲闲道。

“这……”百容十分为难。

一旁的纳兰锦走到了纳兰璟面前,她将他的外袍脱下,递到了他手上:“皇叔等会锦儿,锦儿很快回来。”语罢便率先走进了宫中。

百容深深看了一眼纳兰璟,也走了进去。

刚脱下的外袍带着余温,纳兰璟有些恍惚,他将外袍穿上,靠在了马车上,平复着心中的波动。

“锦安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纳兰锦跪了下去。

李静穆快步从主座上走下来,她亲手扶起纳兰锦,亲昵道:“两年不见,锦儿怎地与哀家生疏了?”

纳兰锦不着痕迹地拂开了她的手,后退两步,平静道:“礼不可废。”

李静穆看着自己被拂开的手,笑了笑,走回了主座,同时不忘道:“锦儿坐。”

淡淡的白烟从宫中的香炉中缓缓升起,百容将香又一次添了些。

一个多时辰了,香都烧尽了,李静穆还在一茬没一茬地说着所谓的陈年旧事。

而纳兰锦也笑着一一附和。但脸色却有些苍白。

在说完君子兰的清雅后,李静穆温和地笑了笑:“难得锦儿愿意同哀家聊聊家常。”

纳兰锦低头笑了笑:“锦儿乐意之至。”

李静穆道出了今晚的目的:“天色已晚,何况你才刚到,璟安王府想必还没收拾好,要不今日锦儿就在宫里住下吧!锦儿的宫里,哀家可是日日派人打扫。

纳兰锦温婉道:“有劳太后挂心,王府离皇宫并不远,而且皇叔应该已经派人收拾好了,锦儿回王府住就好。况且父皇在世时也是应允了的。”

李静穆心下冷笑,竟用先皇来压她!但她面上还是一派慈祥:“可你终究是个女儿家,掐指算算也快及笄了,长住在璟安王府上也不太合适吧,以后你嫁了人总不能也住王府吧?”

纳兰锦有些眩晕,她扶了扶额。

李静穆关切地问:“锦儿怎么了?是不是路途上累着了,来人!”

百容道:“是!”

“公主劳累,将公主送回玉清宫。”

“是!”百容手将要碰到纳兰锦时,一柄折扇慢慢悠悠挡住了她的手,那折扇显然用了几分力,百容后退了好几步。

“璟安……”太后还没来得说出口,就被纳兰璟打断了:“太后就是这样照顾锦儿的?”

李静穆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百容道:“太后娘娘也是太想公主了,忍不住多说了几句,锦安公主累了,太后还让奴婢送她回宫休息。”

“哦?是吗?”纳兰璟平静道。淡淡的语气让百容心里打战。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道:“是!”

纳兰璟刚想说什么,就被纳兰锦的手抓住了衣袖:“皇叔,我想回家。”

纳兰璟扯出一抹微笑:“好,皇叔带你回家。”

纳兰璟将纳兰锦抱起,快步走出了宫门,到宫门时,不忘说一句:“太后宫里的香甚是好闻,回来等本王有空了,定然来找您讨些。”

语罢,他脚步匆匆地走出了乾清官。

李静穆手心冰冷,她眼睁睁看着纳兰璟将纳兰锦抱出了宫门。

她闭眼,将眼底的脆弱掩去。纳兰璟,终有一天,你会属于我。

纳兰璟抱着纳兰锦走上了马车“闲云,赶车!”

昏昏欲睡的闲云看到纳兰璟抱着小祖宗的那一刻就醒了。他快速地赶起马车,边赶边想,小祖宗又出啥状况了。

车内,纳兰璟慢慢悠悠将纳兰锦放在塌上,一点都不像刚才急匆匆的样子。只听他道:“锦儿可以睁眼了吧?”

纳兰锦猛地睁开眼:“你怎么知道我没晕?”

纳兰璟但笑不语。

很快到了璟安王府,院子很明显被人打扫过,连牌匾都亮堂堂的。

纳兰璟坐在椅子上闲闲喝茶,纳兰锦则在府里逛了一圈。

她逛玩后,坐在纳兰璟对面的石凳上,道:“这儿一点都没变,和原来的样子一样。”

纳兰璟笑了:“物是没变,人却变了。还记得你刚到王府,可不想现在这么活泼。”

纳兰锦撇了撇嘴,没有回答,她趴在石桌上,闭上眼想,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样子呢?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纳兰璟放下手中已经凉了的茶,走到纳兰锦身边,轻轻将她抱起。将她抱回了菩提居。

纳兰璟凝视着她熟睡的脸,轻轻叹了口气,替她掖了掖被角,走了出去。

而在暗处的闲云看到了纳兰璟抱纳兰锦回房的那一幕,自言自语道:“怎么怪怪的感觉啊?”

这恰好被正走来的闲鹤听到了,就疑惑地问道:“什么怪怪的感觉啊?”

闲云摇了摇头,一脸深思地走过。

而这一夜,兴许是回到了故居,纳兰锦一夜好眠。她梦到了10岁那年,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那一天,他就像阳光一样,穿破几年来笼罩着她的乌云,让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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