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景烛在成为杀害太尉的凶手之后,潜逃了,如今再度被抓住,是因为他潜入大牢,杀害了二十五年前的嫌犯——村长及其女儿。

二人双双毙命,而凶器,依旧是木景烛手中的长剑。

这一次,他用的是自己的剑,而且他的剑从村长胸口拔出来的时候,被狱卒正好撞见,这才没能及时逃脱,被当场抓住。

这件事一经传出,在襄陵镇引起了不小的冲动。

很多人都不认为木景烛会这么做,一定是有误会。

但也有极少的一部分人,觉得他为了曲幽荧,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可对于当事人来说,他从头到尾只说了三个字,“我杀的。”

在太尉死的那晚,他被抓住,却没有承认自己是凶手。

可现在,他斩钉截铁三个字,让人想为他辩驳,都失去了最佳的机会。

然后,他就被当成凶手,重点关押。

牢房前,几队人守卫,除非得到苏大人的同意,否则谁也不准靠近半步。说是要确保木景烛安全的同时,也不让他逃走。

因为明日黄昏,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就会抵达襄陵镇。

眼下,所有的证人都死,所以不管木景烛愿不愿意,他都要成为杀害太尉的凶手,被带走。

对此,即便是木戚天也没有了办法。

大牢外面,已经是天翻地覆的混乱,可大牢里面,却安静的诡异。

一个狱卒手里拎着一个饭盒,从外头进来,在出示了苏大人的令牌后,门口守卫的人,才打开牢门,放他进去。

“吃饭了。”

他进去后,就把饭盒打开,饭盒很大,里面荤素搭配了好几种菜,都是木景烛爱吃的。

“谢二公子命人送来的。”

狱卒的声音很低,似并不愿意与他多言,把餐盘一一放在简陋的木桌上,最后还取出了一壶酒。

原本坐而不动的木景烛,在看到那壶酒后,突然动了一下,随即从地上起来,走到桌边,拿起酒壶,二话不说的就仰头猛灌。

他喝的急,酒水顺着他的嘴角留下,划过脖子,浸湿了领口的衣服,可他毫不在乎。

放下酒壶,摸了一下嘴巴,对面前的食物,并不为所动。

狱卒看了他一眼,打算起身离开。

可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手腕被人紧紧地握住了。

“既然来了,何不陪我一程。”

木景烛左手抓住他,右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在嘴里,是动筷子吃了起来。

“木少爷,我不过是个狱卒,没有资格陪你。这是你最后的晚膳,还是独自一人享用最好。”

他伸手要去掰开木景烛的手指,可木景烛突然放下筷子,左手往回一拉。

让狱卒朝前一个猛栽,却脚上动力,制止了往前倾倒的趋势。

就这么一个停止的瞬间,木景烛右手,食指与中指如闪电般的袭向他的腰间,他本能的侧身去阻止,可还是慢了一步。

被木景烛一个大力的旋转,用手臂勒住了下巴,点了穴道,禁锢住了行动。

“木少爷,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再度越狱吗?”

他的声音陡然高尖了上去,与刚才的刻意压低,非常的不同,隐有女子的音色。

“你的声音和刚才不同了。”

木景烛没头没尾的话,让他轻微一愣,抿了抿唇瓣,而后才说,“怕是少爷听错了。少爷还是放了我,免得再牵累别人。”

“可我就愿意呢?”

木景烛将他往身边的凳子上一拉,自顾自的坐下,拿起筷子,竟然悠闲地吃起饭来。

狱卒盯着他,缓慢的眯起了眼,“木少爷不走?”

木景烛看也为看他一眼的说,“你在我为什么要走?”

“这与我有关?”

“杨小姐,你就不要再装了,非要我撕下你脸上蹩脚的面具吗?”他语调平静,听不出什么起伏,放下筷子,拿着酒壶在空碗里倒了一杯,放在唇边闻了闻,“既然都送了毒酒来,何不等我死了再走,这才是最放心的。”

“木少爷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

她的话尚未说完,脸上就猛地一凉,人皮面具被木景烛抓在手中,露出了底下娇小的五官。

“杨小姐,请继续你刚才的话。”

木景烛把面具扔在桌上,继续吃着菜,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五官。

杨婉儿被揭露了真面目,狭长的眼睛里,闪过毫不掩饰的愤怒,但偏偏穴道未被冲开,她只能保持这个姿势,坐在他的身边,被他紧握着手,逃脱不了。

“我要说什么?”杨婉儿冷笑道,“还是你想听我说什么?可不管我说什么,你都是杀人凶手。而明日一早,这牢中便会传出,木景烛自知活不成,不想连累其他人,所以在牢中服药自尽,想必很多人都会相信。但你放心,你的心上人一定会去陪你的。”

说道曲幽荧,木景烛禁锢她的手,愈发的用力。

“交出解药,否则我拉你一起上路。”

“解药?”杨婉儿轻笑,“那可是蛇骨毒,是没有解药的。之前给你们的,也不过是表面上看起来向解药的毒药罢了。反正你要死,她为你陪葬,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我可是专门为了你才这么做的呢!”

木景烛闻言,忽然笑了,他看向她,眼睛一片冰冷。

“你这招走的很好。用毒伤害小荧,来逼迫我们的计划不得实行,然后借我之手杀了村长母女,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是有如何?”杨婉儿挑眉,“反正不管如何,你都得死!”

“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杀了太尉?他对你,有养育之恩!”

“养育之恩?”

杨婉儿大笑出声,仿佛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他当年就为了一棵树,屠杀了整个异人村,杀害了我的父母!带我回去,也不过是为了留有后手!”

“你当时不过是个婴孩,什么都不懂,对他,你并没有任何用处,别用这个来骗我。”

木景烛嗲着讽刺的笑,摇着头,表明了不信。

杨婉儿见了,不禁大怒,穴道在刹那间被内力冲开,音调也不免有所提高。

“就因为我是个孩子,所以他才会带我走!因为他给皇上的那一颗果实里,留下了一小半,在皇上康复之后,他就把剩下的果实给了当时襁褓中的我,然后,他就用尸骨、人血、各种毒药喂我,目的是想从我身体中孕育出和果实有同样价值的血液。因为只有从小被灌养的孩子,血脉与骨髓才会最为珍贵!然后,在我成年之后,他每天都会吸我的血,用来他的延年益寿!这样子卑鄙的人,我为什么要让他活下去!给他留个全尸,已经够对得起‘养育之恩’四个字了!”

她眼神暗淡,突然掌心翻转,一枚极小的针瞬间落在了指间,再趁说话的同时,转移木景烛的注意力,趁其不备,用银针快速的刺入他的身体里。

木景烛吃痛,缩手,杨婉儿立刻逃离他的魔抓,从地上站了起来。

可她并没有看到想象中倒地的木景烛,不禁心头闪过一丝慌乱。

“你没有受伤?”

“你说的是这根针?”

木景烛摊开掌心,露出里面的银针,上面染着黑色的汁液。

“哼,即便你没有受伤,你刚才喝下了毒酒,不用多久,也会死!”

“你会用内力冲破穴道,他又怎么不会用内力逼出喝下去的酒水呢?杨婉儿,看着你挺聪明的,没想到其实是个自负的人呀!”

牢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响,曲幽荧一身淡黄色衣裙,抄着手,很是嘚瑟的出现在牢门口。

在她身后,还跟着谢小二,木戚天和苏大人等人。

看到这些人,杨婉儿才知道,今天是被算计了。

怪不得他们在这里动静也不小,可外面的狱卒却没有一个进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

杨婉儿咬牙切齿,本是信心备足的视线里,染上了一丝慌乱,可也很快就镇定下来。

她看着曲幽荧,语气不善的问,“你为什么没有中毒?”

曲幽荧眨眨眼睛,在她面前转了一个圈,欢笑的说,“因为这都是为了抓到你设计的另一场游戏。”

“不,我分明听到你尖叫,你那么怕蛇,你怎么可能是故意装出来的?”

为了要对付他们,杨婉儿也是打听了他们很多的习惯,最后才用蛇来对付曲幽荧,是因为她害怕极了蛇。

“是呀,我很怕。但你没看到的是,我去洗澡前,并没有放下床幔,云舒也没有去碰,但我出来的时候,床幔已经被放下来了,就说明有人在我房中,只可惜你没有看到罢了,这可怪不得我咯!”

其实,在曲幽荧得到有人送给她的纸条时,下面还附带了另一张纸条,告诉她,在梅苑里,有一个婢女很可疑,但纸上又写,叫她先按兵不动。

所以她才会和云舒在房间里上演了那一番对话,然后借口沐浴休息,是想看看到底是谁。

但她也并不知道,给她纸条的人,也通知了木景烛,所以木景烛是先一步比她回到梅苑的,只是藏起来,没有让她知道。

一直等曲幽荧洗完澡出来,才在床上看到了他。

紧接着就出现了杨婉儿用来害曲幽荧的那条蛇,所以两人就干脆顺水推舟,另一方面暗中通知千犀,让她查一查这条蛇的来历,并做好伪装。

让凶手看他们落入困境中,然后引她出现。

因为杨婉儿在杀了所有的知情者之后,一定会对木景烛下手。

只有木景烛死在朝廷之人来之前,才是最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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