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五十一年除夕,平日里肃静的恭府也早已张灯结彩地热闹起来。阿玛素来好客,这日便将翰林院几位来不及出京的儒士邀回府来,席间自是把酒畅言。酒过三巡之时,外面的街市上传来一阵喧闹,下一刻就是人们一阵阵的惊呼欢叫,众人举手间,只见朵朵绚丽的烟花在屋宇间绽开。

几个亲戚家的孩子在我身旁跳着脚抢宫里赏下来的点心,我在廊子里倚着柱子暗自冷哼了一声,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阿玛正侧过头去和他的同僚说话,一旁的额娘正哄着困得直点头的小弟,那也是阿玛最小的儿子。这样的场合小弟总是要列席的,而额娘是唯一能够列席的女人,不,之前还有一个,那就是我的妹妹霜若。

从小我的处境并不差,额娘虽不是我的生母,可待我还是不错的。府里又没有旁的女人,我自然也不会像那些与我玩儿得好的姐妹一样受人刁难。原以为日子就会这么过下去,可就在那一天,阿玛的目光放佛穿透了我,永远地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那一天,进门不到十个月的新额娘生下了妹妹,那就是霜若。

霜若从小备受阿玛的宠爱,从那以后,阿玛眼中便再也没有我这个女儿。霜若是那样的美,那样的聪明,难怪阿玛喜欢。我常想,如果霜若不在阿玛身边了,阿玛一定还会像以前一样待我。老天眷顾,几年后霜若进了宫,做了公主的伴读,府里终于又只剩我一个女儿了。

可是阿玛还是没有再多看我一眼,每天他除了忙于政务,便是打探霜若在宫里的消息。每每听到宁郡主这三个字,他眼中总闪过一抹幽深的光,那仿佛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发现了指路的明灯。

齐管家匆匆忙忙地进来,对阿玛耳语,随即传来阿玛爽朗的笑声:“诸位大人,小女从宫里回来小住几日,一会儿让她给诸位敬酒。”

“是宁郡主啊,不才早就听说皇上对她疼爱有佳,郡主年纪虽小却弹得一手好琴,一会儿该是不才向公主敬酒才对。”紫衣男子道。

继而,又一位年纪稍长地道:“恭大人好福气,得女如此,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哪里哪里,她还是个孩子,谬赞了,谬赞了。”阿玛嘴上这么说,嘴角却快咧到耳朵边上了。

我正生气,一抹红色身影已一蹦一跳地进去了,齐管家轻推了我一下,示意我进去。

“霜若见过各位大人。”她行了个蹲礼,自是引来一连串的“不敢不敢”,她转而拉着阿玛的袖管,声音里透着喜气,“阿玛,公主替女儿请了旨,这回女儿可以在府里呆上一个月呢。”

“好,好。”阿玛乐得好像只会说这个字。

倒是旁边的一位大人发现了我,他皱了皱眉,眼中满是好奇:“恭大人,这位是?”

阿玛一愣,有些尴尬地道:“这是小女羽若。”他顿了顿,正瞧见额娘要把小弟抱到后面去,他转而对我道,“去,陪陪你额娘。”

“我-----”我看看霜若,再看看这里的热闹,脚下一步也移不开。

“姐姐,公主赏了好些绣品和西洋来的稀罕玩意儿,我都让人拿到后面去了。你先陪额娘看看,我一会儿就过去。”

也许是在宫里呆久了的缘故,她明明还比我小两岁,连童子髻都还没除,可说话的架势倒是十足了。我微微一颤,双脚已不知不觉地迈开了。就在我甫一踏出门时,身后又传来他们的声声笑语。

我一路到了院子里,恨恨地踢着墙角的积雪,并没有去找额娘。我不时地往里面望望,想看看霜若会不会像她所说的那样尽快出来。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我又用力踹了那堆雪一脚。

“羽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我回头一看,居然是林珂,他是福府的长子,这时候他不在福府,却来这儿做什么?

“你来做什么,不怕又被我额娘瞧见?”我淡淡地道,打我记事儿起,恭府和福府一向没什么往来,可林珂是个异数,没事儿总来转转。而他一来,总要和我说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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